走马楼吴简发现20周年|长沙简牍博物馆设计回眸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2017-04-28 21:31:07

8月28日,“纪念走马楼三国吴简发现二十周年长沙简帛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在长沙闭幕。

20年前,1996年,在长沙市五一广场走马楼街的平和堂商厦建筑工地,出土了10万余枚三国简牍。

2002年,吴简清洗揭剥工作完成。同年,长沙兴建了全球首座集简牍收藏、保护、整理、研究和陈列展示于一体的专题博物馆——长沙简牍博物馆。

今天,新湖南湘设计频道重新刊登长沙简牍博物馆项目负责人王成刚的旧文,让我们重温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和博物馆走过的20年。

传统与现代——长沙简牍博物馆设计回眸

文/王成刚


事由:1800 余年的东吴简牍重现天日

1996 年7 月,五一路平和堂商业大厦的破土动工,使埋藏地下1800 余年的东吴简牍重现天日,当时出土的简牍达17 万片,比迄今为止世界出土简牍的总量还多,被誉为中国20 世纪100项最重大的考古发现。为了保存、研究、展示这批国宝,国家有关部门决定在天心阁东面修建长沙简牍博物馆(当时定名为长沙简牍保护研究中心),总建筑面积13600m2。1998 年春节前,我院荣幸地收到投标邀请,笔者被明确为项目负责人,而当时的我还远在千里之外的珠海。


创作:建筑一定要满足博物馆保护、处理、研究和展示四大功能的要求

回到长沙,踏勘现场,收集资料,研习长沙历史,重温建筑史,一切进行得紧张而有序,一切又都是那样激情涌动。关键的时候到了,怎样设计这样一个重要的建筑、怎样确定设计原则、怎样确定建筑与环境的关系,尤其是与天心阁的关系,怎样确定建筑与传统的关系、采用什么样的建筑风格,怎样处理建筑形式与建筑功能的关系,一切均未有定论。怎么办?讨论,与方案组的讨论,与专业人士的讨论,与非专业人士的讨论,经过几天的切磋、交流,大的设计原则终于有了结论:

天心阁与博物馆是主、次关系,天心阁作为长沙市的标志建筑,作为长沙古城过去一段辉煌历史的见证,理应得到尊重。博物馆从高度、体量等方面应遵从这一原则,高度不应超过古城墙。

建筑风格应对传统建筑形式有所传承,但应对传统建筑形式进行简化、变异,以体现建筑的时代性。

建筑的具体形式结合地形可采用汉代高台建筑的形制,以体现三国时期的建筑特色。

建筑的形式一定要结合建筑功能,一定要满足博物馆保护、处理、研究和展示四大功能的要求。

(图1)

(图2)

设计原则一旦确定,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之前的郁闷、痛苦也都一扫而光,创作的激情同时得到提升和释放。很快两个方案(见图1、图2)就完成了。其中一个方案我们提出了大胆的设想,利用东西两条道路的高差,巧妙地将博物馆主要功能置于半地下,以扩大文化广场的规模,以体现我们的主要设计思想。尽管我们知道甲方很难接受这样的建筑形式,但我们仍将它列为1# 方案(见图1)。

方案评审会如期举行,众多的市级领导和专家参加了评审会,评审的结果让我们欣喜若狂,在众多方案中,我们提交的两个方案被评为前两名,可谓独占鳌头。可惜的是我们确定的1# 方案被列为第二名,但对这样的结果我们还是有心理准备,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这也许就是让众多建筑设计师终身努力、至死不渝的动力源泉。


修改:力求超越形似层次,要直接揭示湖湘文化的神与魂

欣喜的心情还未平复,让我痛苦甚至如梦魇般的方案修改阶段开始了。那是一段让我终身难忘的人生经历。

方案修改和方案创作有很大的不同,方案创作以自己的意识为主,而方案修改远没有那么简单。修改时,我们面临不同的人,有甲方、专家、还有关心该项目的众多领导;面临许多意见,有我们认为好的,也有我们认为不可取的,甚至有违背我们设计原则的。此时的建筑师,我感觉就像做菜的大师傅,真有众口难调的感觉。我们的第一轮修改方案(见图2)就在领导的不同意见声中草草收场。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创作组伙伴们都身心疲惫。在这个阶段长沙市的许多专家给了我极大的帮助和指点,在他们的支持和鼓励下,我们又扬起了修改的风帆,鼓起了前行的勇气,经过夜以继日的奋战,此阶段的最后一轮方案(见图3)修改宣告完成,此时离开标之日已半年有余。

(图3)

这一轮方案评审会上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会上大部分专家给予了较高评价,但领导仍不满意,以致于专家和领导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这次会议让我切身感受到了专家的真诚和领导的执着。但主要意见不统一,会议又不欢而散。

这一轮的方案失败给了方案组致命一击。方案组主要成员欧阳先生宣告退出。我只能表示理解,但此时我的心情阴冷到了极点,真可谓内忧外患向我逼来。“难道就这样放弃?”我自己问自己,“这是多么好的项目,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这些痛苦是必须经历的,一定要坚持”,我对自己说,我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

此后的一个星期,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仔细地研究各方意见,并对方案做了修改,最后将修改结果呈报给市领导,然后心情平静地等待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没多久,甲方通知我,市领导已经签字画押,并同意我们做初步设计,这使我如释重负,一种浴火重生的感觉充满了我的身体,初步设计工作也顺利开展,几近完成。

这一期间,为了做好初步设计工作,甲方陪同我们参观了全国许多博物馆并刻意到与方案风格近似的孔子研究院参观学习。我系统地思考了许多问题,对如何传承传统建筑有了更深的感悟,并对博物馆在这样的环境中的多种建筑风格做了深入思考,有了不套其形、只师其意的想法,并产生了再改方案的冲动。但一想到其中的艰难,只好作罢。

天遂人意,机会和挑战再一次出现。因拆迁资金不到位,已批准的方案无法实施!经历过之前的磨难,此时的我已十分平静,思考如何修改和如何顺利通过方案审批等一系列问题,最后决定走出省外寻求更大的帮助。

金秋十月,我们一行五人前往清华大学,得到了吴良镛先生、关肇业先生以及粟德祥先生的指点,并有幸结识了粟德祥先生的高足周榕先生。与其详细沟通了我们的设计原则,并就建筑风格及对传统建筑传承方式达成一致意见,并由周榕先生主笔修改。这一次的方案我们认为有如下特点:

正确处理了本建筑与周围环境的关系。由于本地段接近长沙历史名楼- 天心阁,从城市整体的角度来看,天心阁无疑是主要的,它理应成为该区域的主角。博物馆设计充分尊重了这一历史现状,在建筑体量及高度上做了最大限度的控制,甘当背景建筑,彰显了天心阁的至尊地位。

正确处理了本建筑与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的传承关系。根据该区域建筑风格的现状,本设计摒弃了形式上的传承思路,力图以现代的手法演绎江南园林的精髓。本设计大量采用中国传统园林营造空间的手法,并赋予其新的时代精神,设计通过室内外空间横向层次感的变幻使人们感受到空间的丰富性。第一重水庭着重表现简洁的建筑界面在深度上的幻觉,利用黑墙巨大景框后的疏竹粉墙光影来形成立面特色;第二重荣枯庭,通过密植迎春花、玉兰树与下沉空间空无一物、只余断层来表现历史的沧桑与无常;第三重下沉竹荫院落,利用密植竹林来烘托空间的幽远,而游人径由玻璃甬道从竹梢处穿行,则平添一层融入自然的意味。参观序列强调中国传统建筑中的“转”字,并在荣枯庭边保留一棵基地原有大树,通过精心安排对景引导参观路线。

本设计力求对长沙地方建筑文化的思考超越形似层次,而直接揭示湖湘文化的神与魂。外墙设计中大块的黑色体量,隐喻湖湘文化中坚忍不拔的阳刚之气,而隐没其中的竹与穿插其中的白色体块,又暗示着湘楚文化中灵动、妖逸、秀拔的阴柔之美。

在环境及建筑设计中紧扣竹简文化中体现中国文化精髓的“竹”意。首先,除保留基地原有三颗大树外,其余植栽均为品种不同的竹子,在建筑外部利用竹子疏密相间的精心组合营造出旷奥不同的空间环境,使建筑掩映其间;其次在内部庭院,则通过竹与建筑材料的对比与配合,烘托多样化的建筑氛围。

突破传统博览建筑相对单一的信息传播功能,强调建筑与环境的有机融合,在内容上引入文化休闲、文化消费和文化辐射的功能,使本博物馆成为萃取长沙文化精英的“文化心脏”,从而使博物馆走上良性循环的轨道。

本设计将简牍的保护、整理和研究的过程也作为博物馆展览的一部分,供人参观,并可以亲自体验考古的神秘过程。这阶段的方案(见图4、5、6、7、8、……)修改及通过过程比较顺利,至此博物馆方案创作得到了一个圆满结果。

回顾方案创作及其全过程,我觉得一个成功的方案,其指导思想是否明确十分重要。纵观几轮方案的修改,其始终贯彻了我们的设计意图,因此取得了成功。当然,直到今天,参与过方案修改的人还在质疑最后的方案是否比前一个好。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最后的方案在传承文化的形式上更胜一筹,也更适合博物馆的这个环境。

[来源:中外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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