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山二塔（两首）

文丨甘建华

△甘建华在斗山文魁塔留影。陈学阳摄

文魁塔

沿着白檵木花的方向

往斗山深处行走

道路的尽头

是文魁塔

茅洞桥的一个水口

群峰耸峙横云纵岭

天地间訇然作响

草木拔节之声

披着长发的隐士

坚守着最后的土屋

透过窗棂窥探

小盆地上空的阳光

投影于百余年前的

葫芦宝顶

葛藤缠绕着石基

一块块地叠加而上

四层六面的重檐翘角

仿若池塘边的白鹭振翮

石缝之间了无粘合

而牢固是不容置疑的

倔强也是显而易见的

草堂书声

犹自响彻楠木桥的上空

石板小径边的老槐

爆发出米粒大的嫩芽

泡桐花却开得热烈

每一朵都像鸽子于飞

一头母牛引着一只牛犊

在田垄间啃食青草

感恩大地的赐予

一个男人带着儿子

轻声诵读残破的对联

——文章入化　翰墨流香

文魁塔边

一湾清浅的溪水

蜿蜒流往湘江

这儿也是蓝墨水的上游

△甘建华在斗山纸字塔留影。谭永峰摄

字纸塔

头上扎着酱色帕子的老者

将一叠写过大字的废纸

点燃后塞进塔口

青烟自铜钱囱袅袅飘散

回首冲着路人

皱纹土地一样舒展

缺失门牙的微笑

宛若一朵广玉兰绽放

字纸塔在蒋氏岭

在崇山峻岭的井冲

在人迹罕至的赤足坪

一道侧身而上的陡坡

与两棵老榆树相依为邻

海拔虽不到两百米

却足以俯视衡州府城

楼阁式五面五层

浅浮雕蝙蝠和魁星点斗

莲台上的太阳鸟

与凤凰说着人所不知的天语

缘自光绪年间的工艺

精湛而栩栩如生

大山再深再远

焉能埋没其声名

不远处的绣叶菊迎风起舞

油菜花也已开始扬粉

塔比其他的事物都要沉稳

通高不过十来米

却有气冲云霄之心

却有光射斗牛之志

瞻望者不需燃香焚烛

只要面对

“敬惜字纸”四个字

心中登时升起

一轮皎洁的明月

（写于201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