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6日(大年初二)下午，甘建华(左)在南岳西岭观音峰罗汉台，拜望92岁打虎老英雄陈志学和其老伴91岁李雪梅。　甘恬摄

大年初二的阳光，是南岳年前年后最好的阳光，温暖和煦，光芒万丈，爆棚的游人不时发出一阵阵响亮的欢呼。

我们一家三口游过大庙，下午5时驱车登山，只见沿途上下行的车辆游人，依然如织如潮。自西边天际投射过来的夕晖，金红色的光环与射线，不时炫耀得我睁不开眼睛，有一次差一点滑向路边的沟渠，只得小心翼翼地前行。

过了西岭再行5公里，便是观音峰下罗汉台陈家。途中见一老妪脱掉外衣踽踽独行，本想招呼她上车，但车子停了一会儿，她走近时并无任何示意，于是驱车继续前行。到达目的地不过廿来分钟，她也尾随而至，才晓得她是陈志学的女儿陈梅英，真是巧了。

陈志学老人和小他一岁的老伴李雪梅，还有66岁的长子陈凤光，正站在门前的坪里晒太阳。只见房前屋后拾掇得干干净净，劈好的木柴与竹杆码放得整整齐齐。他们似乎在闲话桑麻，两位老人看起来精神非常好，甚至比我上次所见还要好。

陈老生于1927年农历十月十九日，今年92岁，见面居然还能认得我，双方都有点大喜过望。上次也是头一次来，时在去年10月7日，听闻他和父亲陈春生、哥哥陈日升、弟弟陈岳云，在虎患横行的20世纪30年代至60年代，先后打死了9只老虎、豹子，打死的野猪则不计其数。南岳区政府曾为他们颁发奖状，《南岳志》赞扬他们是“为民除害的打虎英雄”。而陈春生的师父黄泰庚，几十年间打死过百余只老虎，出席过1951年3月在北京召开的全国打虎英雄会。

几十年前那一场场声势浩大的围捕，困扰南岳山的虎患终于在1969年宣告平息。人口的繁衍，房屋的建设，公路与茶园、农田、坡地的开发，尤其是深山老皁的垦荒，使得大型野生动物无处藏身，人们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但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南岳山的生态环境也不似先前那般原始纯朴，老虎豹子都成了遥远的传说，这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弊呢?

刚好陈家大外孙谭义华在此拜年，赶紧给我们拍了合影留念。老人家乐呵呵地拉着我的手，连声感谢我还记挂着他们。小女甘恬喜孜孜地说：“这下我可以告诉同学和朋友，我见到了真的打虎英雄、当代武松。”我给二老一人一个拜年红包，他俩十分高兴，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老奶奶拿来家中晒的红薯片送给我们，这红薯片上次来时我曾吃过，味道潮润而沁甜，比南岳其他所有的红薯片都好吃。见甘恬好奇地打量屋檐下的风吹肉，老奶奶太机灵了，立马取下两吊送给我们，再三推拒都不行。陈凤光端出团盒，泡上南岳绿茶，招呼妻子赶紧做饭待客，因我们山下有约在先而作罢。

陈梅英给父母拜过年后，惦记山下的店铺和家事，搭乘我们的车子下山，临别时母女俩四目对望，似乎都有些潮润，依依惜别之情可见。这时候，太阳正收敛起最后的余晖，我们在夹道的树林间缓缓地行驶，往事自然而然地涌上喉端。陈梅英说她快满70岁了，母亲总共生了十个孩子，成活八个，她是老大。又说起爷爷奶奶严厉家教的一些往事，竟然令我们闻之胆寒。她说曾亲眼看到爷爷和父亲、叔叔合力打死一只豹子，“这是南岳山的最后一只豹子”，她强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