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评论丨林阳:易图境——大写意花鸟画的创新者

2018-10-14 19:54:43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刘瀚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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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图境——大写意花鸟画的创新者

文丨林阳

易图境,字森庭,号老新,馆额英蓉草堂,湖南洪江市人,1922年生,著名花鸟画家。怀化学院教授,湖南师范大学艺术学院、湘潭师范学院、中南大学客座教授、湖南书画研究院特聘画师、湖南省九歌书画院院长。易图境从事中国画研究创作60多年,大写意花鸟画笔墨雄浑、质朴自然。他以绚丽的色彩表现对象,走出了自己独特地艺术道路,创造了焦黑重彩画风。作品多次入选全国大展并到新加坡、美国、日本等国家及中国香港、澳门、台湾等地区展出。作品被美术馆、博物馆收藏。出版有《易图境画集》《易图境中国画集》《易图境国画小品》等画册。

易图境1922年生于湖南黔阳雪峰山下的洗马乡花柳坪。小村庄四面环山,风景宜人。村里一条小溪,窄处有七八米,宽处有三十来米。溪水浅处及腿,深处没人,水里有鱼虾。易图境就是在这优美的环境里长大的。他的母亲在他5岁时去世,是父亲将他抚养大。他父亲年轻时会武术,也喜爱画画,在农村给别人画点枕头、帐檐等。

易图境受父亲的影响,也喜爱画画。高小时,他遇到一位美术老师易舜尧,易舜尧教易图境一些花鸟画的技法。

1939年,易图境到黔阳师范学习,开始临摹《芥子园画谱》。

易图境的叔叔反对他画画,因为当年,许多长辈都反对自己的孩子学画,以为没有前途。如果有人问易图境的父亲,儿子在学什么,叔叔会抢先说“学画把戏”,但开明的父亲会向客人解释说:“不是画把戏,是在学艺术。”

毕业后,易图境回乡教书,家乡有位名叫肖宗寅的画家,曾在上海开过画展。易图境喜欢他的画,于是学画了几张,挂在同学家。正巧肖宗寅在易图境同学家看到了,便问是谁画的。同学说,是易图境画的,在小学教书。肖宗寅连说:“可惜了,可惜了!”这句话传到易图境耳朵里,使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考美校。

1943年,易图境考上了华中高级艺术师范学校。在“华艺”,他遇见了陈国钊、王遐举老师,这两位老师对他影响很大。解放后,王遐举老师将他介绍给张一尊老师,张一尊认为湖南有两个年轻的最有希望画出来的画家,其中之一是易图境。

1947年,易图境毕业回乡。这时,齐白石三子齐子如看了他的画,邀请他到北京继续读书。易图境于是从湖南出发,路过武汉时,去看同学,同学都舍不得他,让他考武昌艺术专科学校。就这样,易图境考上了武昌艺专。

武昌艺专与华艺完全不问,华艺有规矩,但不以规矩论;武昌艺专有规矩并以规矩论,耍求技法丰富,笔笔变化。易图境在华艺时,画得很野逸,而在武昌艺专的训练中,画得稳健得多。在武昌艺专,易图境打下了坚实的笔墨基础。

易图境临习的画是有选择的,他主要临习明末清初一些画家的画,如徐渭、八大山人、石涛、扬州八怪、吴昌硕、刘海粟、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许多画只临局部。

新中国成立后,易图境回乡先后在溆浦龙潭横板桥中心学校和黔阳一中教书。1962年,调到黔阳师范(今怀化学院)教书,直到1988年退休。

易图境性格耿直真率,是非分明,不肯妥协,不向世俗社会低头,由于家庭出身不好,屡战屡败,在那个时代,即使在工作中兢兢业业,也经常受到排挤。

1969年,他回乡放牛。

回乡也许是一种另类的解脱。当他挂着“漏划地主分子、历史反革命”的牌子回到老家花柳坪村时,大队书记一把扯下那沉重的牌子,说:“你是什么地主分子?解放时,你还是个学生!”易图境的眼睛温润了。

被遣送回乡的4年里,易图境当上了牛倌,一人放12头牛。看着青山绿水,他的心情好了起来。他观察荷叶上跳跃的青畦、充满生命力的小鸡。他画速写,画老农,甚至为农村舞台画布景。他认真地观察身边的一切,认真地画画,认真地生活。几年过后,画艺大进!生活给他的绘画注人了新鲜的气息。他的作品中有“牧生”的署名,几年后,钱君陶老先生给他刻了一枚文为“老牧童”的闲章,也是他最喜爱的印章。

1973年,他被落实政策,回到学校教书,此时的他,开始画大写意花鸟。

改革开放后,他有一种解放的感觉,在绘画上,他大胆泼墨。他当时的想法是自由了!他画过一幅《出笼》,是一群幼鸡,鸡是不飞的,他的笔下,笼门一开,鸡都飞了出来,象征曾被桎梏的自己有用武之地了!这张画是在凌晨两点画的,意犹未尽,他又画了一张《狂舞》,表现鸬鹚下水的心情,舞翅高蹈,引颈长鸣。此时,他的心、他的思想全部自由了!他的画随着他的心奔放、自由、雄浑,大气!

易图境沉浸在艺术的海洋中,享受艺术带给他的快乐。但在他的家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领悟他的创新、他的艺术追求呢?改革开放,人们刚刚从艺术的废墟上苏醒,大家对易图境的创新不一定欣赏,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易图境的家乡,在那个特定的时代,能对他的绘画表现出宽容已不是易事。

易图境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在生活中如是,在艺术上仍然如此。易图境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他这种天生的执著,甚至有些偏执的性格带给艺术的是灿烂的阳光,在艺术上他屡战屡胜。

在易图境周围实际上有许多质疑之声。缺少知音也正是艺术家必须走的孤独之路,他的性格再次显现优势,想听的听,不想听的不听。他仍然我行我素,继续创作。此时,他创作了大量的大写意花鸟作品。

1982年,易图境到杭州拜访画家卢坤峰。卢坤峰给他提了两点意见:一是没有风格;二是用色太过,大红大绿。这两句话如醍醐灌顶,使易图境觉悟。这是易图境创作的重要转折时期。风格重要,用笔用墨学老师的,构图、造型要向自然学习。

这次杭州之旅,开启了易图境风格创新的自觉,他开始利用块面的大与小的对比、墨色浓与淡的变化、点与线与面的结合、色彩冷暖的搭配,把较焦较浓的墨与浓重的色彩结合起来,展现自己独特的雄强之风。

1999年,易图境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易图境画展》,观者如潮,受到美术理论界的好评。

时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画研究院院长刘勃舒给予高度评价:“这几年在写意花鸟画方面,没有看到像易老这么好的画家,他是一个超越。”

△易图境作品《朝晖》

创新是艺术的核心,没有创新,艺术就没有生命力!

古人说,随心所欲不逾矩,而在易图境的世界里,艺术是随心所欲可逾矩。

石涛在评价徐渭时说:“青藤笔墨人间宝。数十年来无此道。”徐渭以泼墨、水墨的灵活运用,以书法入画,创造出大写意法。

吴昌硕说:“墨池点破秋溟溟,苦铁画气不画形。”道出了大写意花鸟画的精髓。易图境喜爱这个状态,他认同同乡齐白石老人表达的“似与不似之间”,是艺术的真谛。

易图境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个人绘画语言,而他最终追求的是个性的简约风格:用墨丰富、用色简约、用线简约。

用墨丰富是他绘画的一大特点。

中国传统文化中,尤其是中国画,喜爱以水墨表现,色彩也以淡雅为上,这个标准已经有千年了。但未来的中国画的标准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有所变化,我认为,一定的,一定会有变化。彩墨画的道路是否可以走下去?我们不应以传统的眼光看问题。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我以为,审美当随时代更为重要。

易图境在发现中国画轻视色彩后,又发现中国画焦墨也没有被充分利用。于是,他在大家忽视的地方下起了工夫,这是他全面变法的开始。1993年,当易图境71岁时,第一张焦墨荷花创作了出来。该作品在1999年于中国美术馆展览时,得到了大家的充分肯定。

易图境说:“焦墨是一种表现方法,焦墨重彩,焦墨淡彩,焦墨泼彩是焦墨的发展。北京画展后的四年时间,我主要研究焦墨。我这个人不守成规,这就要想办法进步。焦墨结合色彩形成系列,是我以前没有的,也是别人没有的,也是缘于对焦墨的充分思考和充分使用而产生出来的……由焦墨而淡墨,我有意使其形成强烈对比,我觉得这样很美,这种美很明亮。焦墨显得苍老,淡墨显得明亮,这是别一种审美情趣。”

他将焦墨重彩、焦墨淡彩、焦墨泼彩表现在荷花上,几乎随心所欲,接着,他又推广到芭蕉、南瓜、花叶上。

易图境的作品用色简约,几乎想只用三原色表现物体和表达情绪。我在易图境的作品中常常看到的是红黄蓝三色,不同的是,他在看上去简单的三原色上,善于使用黑!更不同的是,他在善用色彩和黑之外,善用白!

敢用色彩、善用色彩是易图境绘画的一大特色。色彩在中国画中并不是主导地位,线条是传统中国画的主体。色彩是西方绘画中绚烂的表现元素。未来中国画对强烈的色彩可不可用,如何用?关键是如何用,因为中国的大多数画家在色彩的探讨上远不如对线条的掌握多,甚至对水墨的理解和掌握也超过对色彩的理解和运用。

他认为自己是中国画的印象派。他以“笔底波澜”表现“胸中豪情”。

他摈弃旧文人画的散淡逸笔,用浓烈的笔墨色彩表现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情怀,表现中华民族的浩然之气。竖横构图追求崇高的精神境界,横幅构图追求磅礴的宏大气势。

易图境用线简约。他的用线不同于当今许多年轻的探索者,对传统的中国画中的线条用功不多。易图境是经过长年传统线描训练过的,而且,他的书法是极有功底的,深得颜真卿的真传,中锋用笔,笔老慢行。他把书法节奏的变化用于画中,以书入画是创作的一个特点。骨法用笔,以书入画,提高易图境大写意花鸟画的艺术品格。他的用线还是中国传统的用线,劲健老辣,雄浑不羁,不同的是,他追求用线概括形体,表达被描述对象的生命力。

易图境的大写意作品简约而不简单,他的画作非常丰富,他用一切手段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意图。比如,他希望表现粗砺的感觉,于是弃用普通毛毡,而用毛毡的背面,以增强宣纸画面上的质感。他用焦墨和浓墨画线,其他地方有多层次的淡墨和水。简约中有内容,简约中有内涵。

大写意花鸟画发展到今天,谈突破是有一定难度的,从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到李苦禅等人,花鸟画形成了新的模式,如何打破这个模式和框框,需要画家有更大的勇气和更深的修养。没有勇气,没有创新,就没有艺术,而没有修养,就会停留在野狐禅的层面。修养成为艺术家手中的王牌!

我以为,也许年龄增长的缘故,易图境先生这几年的创作日趋平和,他更注意一些细节的处理,画面在强调霸悍之余,也有柔和的元素。易图境先生的绘画至臻成熟。

易图境先生将传统的绘画与现代性结合起来,创造大写意花鸟新的笔墨形式!他正在创造时代新的要求。创造新的审美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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