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白的“魂”与“胆”

文丨甘建华

△甘学耀主讲衡州白沙书院(中国画·册页)　李清白

湖南知名画家李清白，退休前是衡阳日报社的美术编辑，衡阳市美协副主席。其父李文元上个世纪50年代，画了许多农业战线上的宣传画，还制作成了挂图，在衡阳地区颇有名气，加入了中国美术家协会湖南分会。他受父亲的影响，从小就喜欢绘画，但对他影响最大的却是书画大师钟增亚。

用湖南美术界人士的一句话来说，李清白的绘画是“学得钟师三分胆，借来增亚一缕魂”。尽管是“学”，是“借”，但毕竟是学来了，借来了，据为已有了。钟增亚生前也不得不承认：“李清白有灵气，有悟性，是我的得意门生。”

1968年，李清白高中毕业，勉强可称为小先生了，赋闲在家时，学起了绘画。命运之神安排他在衡阳市岳屏公园内搞展览，让他与钟增亚同画一张5米×3米的大型宣传画。

由于时间紧迫，钟增亚不得不与李清白将画分开，各画一半。

在此之前，李清白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大型绘画，而且这次稿子是一张巴掌大而且不甚清楚的照片，许多细节全凭想象。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难度可想而知。

绘画过程中，每当李清白停下笔来思索时，钟增亚总是鼓励他说：“这样画可以，再大胆一点，放开一点。”在钟先生的指点下，李清白的那一半顺利告竣，省市几个名画家说：“这个小伙子画得不错。”钟增亚大声说：“李清白画得好，我很满意。”就是这样的一句话，给了李清白以极大的鼓舞。

自此之后，李清白与钟增亚形影不离，跟着他画粉画、木刻、水彩、油画，特别是画了数以千计的连环画，出版了20多部连环画集和少儿美术作品。但还是不敢搞正规的大型美术创作，钟增亚问“为什么”，他说是“基本功不够”。钟增亚说：“你现在的基本功不但可以搞创作，并且还有多哩!”于是，他斗胆搞起了创作，并一发而不可收拾。

自1972年起，李清白先后创作了《引渡》《牧牛图》《杀年猪》《犒军救国》《咱们村里电视多》《大道》《英模报告会会场录》等作品，在省展和国展中频频亮相，不但加入了湖南省美协，还于1989年加入了中国美术家协会。

尽管如此，在绘画上他还是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何解?皆因一个“胆”字。

知生莫若师。1990年，钟增亚已调到长沙，在湖南省书画研究院上班。一个夏日，他回到衡阳后，风尘仆仆地赶到李清白家，说：“清白，把门关起来，任何人来都不许开门，《文学天地》杂志要我画一个封面。”李清白心中暗暗高兴：又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学艺过程自是不必细说，钟增亚那娴熟的技巧、大胆的构图、恣肆的设色，使李清白受益匪浅，激动不已。完了，钟增亚说：“我还有点事要去办，这《文学天地》几个字，你就帮我临上去算了。”

李清白犯难了。

在当时，复印尚未盛行，搞展览搞惯了的李清白知道，很多毛主席诗词手写体都是用放缩尺放出来的，要把《文学天地》几个字用手临上去，很容易走样。正当李清白吱唔着说难的时候，钟增亚拉长着脸，说：“你画都画出来了，还临几个字不出?”“啪”的一声，把门一扯就走了。

钟增亚返回来后，李清白把临好字的《文学天地》封面放在他的面前，他的脸马上舒松开来，满意地说：“可以!要得!”并给他讲了“胆”与“魂”的关系。

“李可染说‘可贵者胆，所要者魂’，有胆才有魂，魂是胆的柱石，胆是魂的手段。一幅画要有魂才站得住脚，但魂又要靠胆去实施。许多画家有思想，有根基，有创意，但就是缩手缩脚，缺少胆量，不敢放胆去画，去突破，所以终生成就不大。看你以前的画，尽管说得过去，但仔细观察，缺少胆量，放不开手脚，所以平平而已!要想再进一步，千万要记住李可染的‘胆’与‘魂’两个字。”

钟增亚的一席话，给了李清白以很大的启发。自此之后，李清白放开手脚去画，放开胆子去画，不单在技法上，而且在思想上也大胆多了。在他的画中，中国画的笔墨与线条，西画的块面与色调，版画的肌理与拓印，设计艺术的构成与时空，以及现代绘画的各种手法，只要他的画需要，统统拿来。他说他是典型的“拿来主义”。

△《洛夫先生石鼓书院诗意图》(中国画)　139×70cm　李清白

最近十几年来，李清白创作了大量的美术作品，《英模报告会会场录》《朱大爹旅游拾趣》《咱们村里电视多》《挡道》《军队和老百姓》《同志们好》《追星》等作品，先后9次入选第六、七届全国美展及纪念建党、建军等全国大展，《幸福就像毛毛雨》及与人合作的《衡阳保卫战》在湖南省重大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中摘取银奖，《重托》等多件作品入选全国群星奖，《山野微风炊烟斜》入选中华书画名家庆奥运大型书画展并入编《丹青流芳》画册，《山乡秋歌》入选第二届中国山水画艺术双年展，《惠风吉日》《繁忙的二月八》《端午雨》连续入选第四、五、六届中国美协会员中国画精品展并入编画册，《晨》《山水》分别在美国和新加坡展出，《山水》特邀参加中央电视台建台45周年书画展并被收藏，《岁月无声》入选中国美术金彩奖并被收藏，《湖南民族解放先锋队成立》则永久陈列在芷江纪念馆。尤其是今年创作的几幅有关大诗人洛夫先生的作品，以及衡阳南乡名镇茅洞桥的山水画，城郊雨母山的几幅写生创作，更是受到圈内外的广泛好评。

李清白不但搞严肃的主题创作，还画有大量老百姓喜闻乐见、雅俗共赏的轻松型小品，譬如《仕女图》《观奕图》《品茗图》《天乐图》《田园小趣》等，《郁达夫诗意图》及七贤、八仙、瑶家女更是他的招贴。在衡阳这个人文荟萃之地，无论党政军领导还是文人雅士们，都以家藏李清白的画而自觉颇有面子。画友刘岳琥调侃说：“钟灵毓秀的湖湘山水，孕育出李清白这样清奇俊逸的画家，难怪慕名求画者众，也难怪他为此经常喝酒喝得嘴巴起泡。”

李清白的画高雅隽永，风格多样，有着鲜明的个性。泼墨人物元气淋漓，沛然欲湿;山水整体微妙，意境深远;大型主题创作鲜明严谨，旋律突出;小品明快轻松，生动有趣。他从钟增亚先生的羽翼下走出来而不落钟氏的窠臼，所以受到业界好评和藏家追捧，黄永玉、张方白、蒋国祥、龙潭、邝明惠等大师名家都曾有过点评专论。知名书画鉴赏家肖平说：“李清白的人物画创作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和当下性，而对于当代人物的关注与表现，则需要对绘画本体和艺术规律具有相当的了解和掌握。因此可以说，李清白的人物画正是他对当下社会现实生活的体验和思考。”知名策展人余根晖评价《茵雄·世界杯纪事》四条屏时说：“以运动中的人物形象入画，不仅需要艺术家具有高超的造型能力，更需要他们对动态的把握能够做到得心应手的程度，这是一条艺术的险径。而从李清白的作品来看，可以相信，在这条艺术道路上，他已经取得非常不错的成就了。”

齐白石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李清白是钟增亚的得意门生，他学得老师的胆，借来老师的魂，但他不拘泥于老师的一家之风、一技之长，他在老师的基础上有所领悟，有所认识，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终于成为湖湘当代人物、山水兼擅的优秀画家。

(本文原载《衡阳日报》2006年3月10日，《南国艺术》2006年第4期，转载略有删改）

作者简介：

甘建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书画院艺委会委员，湖南作家书画院副院长，衡阳市书画收藏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