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张家界，失踪同学摸黑归来

文|陈惠芳

1983年6月，我们读大三，到湘西吉首实习。那时候，还没有“张家界市”，只有“大庸县”。大庸还没有从湘西自治州划出去。实习结束前，校方组织1班、2班的同学去了一趟张家界。准确地说，是去张家界林场。

通往张家界的路，是砂石路。难走。车子一过，尘土飞扬。那天，天气很热，几个身体差一点的女同学中暑了。张家界处于原始阶段，保持着原始美。整个张家界，只有两个住处，一个是张家界林场招待所，一个是金鞭溪宾馆。我们住在金鞭溪宾馆，就在金鞭溪旁边，相当简陋。几十个人住在那里，五六个人一个房间。

当天上午，先爬黄狮寨，爬得头发晕，脚发软。腰酸背痛。在山上吃完午饭，同学们三五成群下山，往金鞭溪方向走。山里的雨，要来就来，没个准。男男女女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原先设想，在晴朗的天空下畅游金鞭溪。此时，化成了泡影。雨越下越大，暴雨成灾。我们出不得门。整整两天，呆在宾馆里打扑克。清澈的金鞭溪变成了出山的黄龙，好吓人。宾馆服务员说，溪上的木桥被冲垮。这是张家界林场与大庸县城唯一的通道。我们回去的路，断了。但我们并不发愁。面包会有的，路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三天傍晚，雨终于停了，金鞭溪露出了一抹晚霞。吃过晚饭，5个男生、2个女生，漫步金鞭溪。

7个同学，就是7个诗人。一路游玩，一路抒情。“美呀，它妈的真美呀”，“啊——大山!啊——溪水!啊——石林!啊——清风!”个个都是“豪放派”。

走了一段，不知是谁提议：天色尚早，我们去看看夫妻岩吧。夫妻岩，多么神奇而美丽的传说啊。人生地不熟，7个人懵懵懂懂走上了寻访夫妻岩的路。年轻人的想法很单纯：夫妻岩就在上面，爬上去就能看到。

事与愿违。山越爬越高，天越爬越黑。起先的谈笑风生慢慢地被恐惧替代。转身往回走，为时已晚。整个山林已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山路滑，陡坡多，悬崖深不见底。两个女生吓得哑口无言，路也走不动。危难时刻，5个男生挺身而出。一个探路，一个殿后，两个中间“拖人”，脚力最强的那个前后联络。这样的一支“红军小分队”，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终于挪出了乌黑的山林，看到了林场的灯光。此时已是深夜10点钟。脱离了险境的7位“战士”，竟然愉快地唱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失踪数小时的5男2女与庞大的“搜救队”狭路相逢时，居然还问他们：“这么晚了，你们去干嘛呀?”把“搜救队”队长兼班主任气得几乎当场吐血。

回到金鞭溪宾馆，带队老师大光其火。“红军小分队”一个一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缩着脖子，低着脑壳，受训。据说，这几个同学当晚几乎没合眼。估计是惊魂未定。

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没有少。1班、2班建制完整。第二天凌晨4点钟，我们赤脚涉过冰凉的金鞭溪，步行30余公里回到大庸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