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帮老皮匠挑水，换报纸看

作者丨陈惠芳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老家有特色的人物很多。老皮匠是其中的一位。上下邻居都喊他“细满老倌”，我也不知道来历。大人喊，小孩子也喊。他都笑呵呵地答应。

细满老倌住在下屋场，离我家只有10多米远。他做鞋、修鞋的技术出众，方圆几十里无人不晓。最常见的是做“皮鞋”。将废弃的橡皮车轮剪成大大小小的几块，照脚模子做。这样的“皮鞋”，穿起来既舒服又牢实。

细满老倌60岁的样子，头不晕眼不花。一直没讨堂客，打单身。他这里是一个很好的中转站，正处于大队部与大队书记家的中间，上下两里地。奇怪的是，大队书记的报纸不放在大队部，都放在他这里。隔三岔四，大队书记来这里拿一回。大队书记说，细满老倌人本分、老实，报纸放在他这里，不会掉。如果放在大队部，会有人拿报纸包糖粒子，包发饼，甚至有人撕了解手。

其实，只有两份报纸。一份《人民日报》，一份《湖南日报》。大队、生产队的人都把报纸当文件看。拿份报纸，照着念就是，算是转达了上级的指示精神。

我从小喜欢看报纸。白纸黑字，似懂非懂。我跟细满老倌商量，达成一致意见：挑水换报纸看，保证报纸有借有还。

附近有三口井。屋前面的一口井，水不太清，不能喝，只能挑来煮猪食、洗脚。楠竹冲里的一口井，离我家有600米。水质最好，是浸水田旁边的井。家里煮饭、洗菜、喝水就用这口井。还有一口水井，大约300米，水质也不错。细满老倌喝的就是这口井的水。

放学回家，我屁股还没坐热，就往细满老倌的小店里去。一口气挑了两担水，将水缸灌满，便喜滋滋地将报纸借回家。

细满老倌做了一辈子鞋，挣点小钱，日子平淡而安逸。他活了80岁，高寿了。至今，我的脑海里常常涌现他的样子：戴一副老花眼镜，透过薄薄的镜片笑眯眯、斜看着我。真是一个可亲可爱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