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半个劳动力，插田扮禾

作者丨陈惠芳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课堂上的朗读声，驱散不了田野的酷暑。

在这片酷热的土地上，伴随着太阳、月亮、星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痛苦与欢乐，我长成了小小男子汉。十三四岁，也是半个劳动力了。扯秧、插田、踩田、扮禾，是最常见的农活。

天麻麻亮，我还没睡醒，哥哥大叫起来：“起床了！扯秧去！”我一个翻身起来，穿上一个背襟子，扯上一把稻草，跟着哥哥往秧苗田赶。

雾朦朦，田野的水气很大。朦胧之中，青青的秧苗一方一方排列着，长得很整齐。我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来来回回扯下秧苗，再用几根稻草扎一个秧苗团，扔在身后。这是一个技术活。刚开始时，我怎么样都扎不好。一扔，就散了。哥哥手把手教了一次，我才会。后来很熟练，秧苗团扔多远都不会散。

生产队按扯多少方秧苗计算工分。记分员用一根长长的竹竿量，长多少，宽多少。大人手脚麻利，扯得又多又快。我呢？进度不及一半。人小，挣的工分就不多。

我最怕的就是水田里的蚂蝗。水一响，蚂蝗就成群结队地来了。咬住脚杆子不放，放肆吸血。打脱一条，又盯上了一条。脚杆子上的蚂蝗，就像菜地里的豆角子，一长溜。第一次下田扯秧，蚂蝗盯了上来。我吓得跳上了田埂，带着哭腔：“哎呀！我不扯了！我要回家去！”连蚂蝗都不敢扯下来。哥哥见状，赶紧踩了过来，打掉脚杆子的蚂蝗，安慰我说：“别怕！蚂蝗没有毒，只吸血。你把裤脚放下来，扎紧，就好多了。”

扯完秧，一个一个将秧苗团在箢箕里码好。该插田了。没有插秧机，用手插。插田之前，先横竖打好格子。技术好的，格子打得笔直，技术差一点的，有些歪斜。格子划好了，再在田埂上一个一个抛秧苗，估算着几尺抛一个。这需要一定的眼力与手劲。

太阳出来了，慢慢地升高。水田里冒着热气。面朝水田背朝天，那种热气让人受不了。脚杆子被热水烫着，背脊也被太阳晒得火烧一样。但还得坚持。

有时出集体工，一字排行插田。我插得慢，没多久，就远远抛在了后面。哥哥很快就插到了岸，常常在那边插过来，跟我“接头”。有时一个人单干。一个人慢悠悠插。一天也能插两三分田。

中午太阳最厉害，根本出不了门。我们就在家里歇气。下午两点左右出门，照插不误。太阳是不知道疼人的。生活只能靠自己。插田时，我带着一个小茶壶。渴了，就上岸喝一口水。望着快要插满的水田，我居然也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