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礼堂打地铺，患了水肿病

作者丨陈惠芳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老家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起。妈妈又在生火做饭了。名之曰饭，其实是红薯里夹着一点点米粒。

稻谷是生产队分的，一年就那么一点点，根本吃不了几个月。大部分时间，家里吃的是地窖里的红薯。我年纪小，家里人把那一点点米饭让给我吃。

哥哥们很早就失学了。不是不会读书，是大队不让读，美其名曰“我们要培养贫下中农子弟，地主崽子靠边站”。他们看着我背着书包上课，眼巴巴的可怜样子。妈妈安慰哥哥说：“让弟弟多读点书。以后，你们也可能享点福。”其实，福从何来？能吃饱肚子，就烧高香了。我根本看不到出路，只能边读边看。

读小学，离家里近。一日三餐在家里吃。上初中后，离家有十多里，曾寄宿了几个月。几十个同学在学校礼堂打地铺。地上铺一层稻草，再加一床竹篾席子，铺盖还是两个同学打伙。地面很潮湿。几个月下来，大部分同学都得了水肿病。脚脖子肿得像馒头一样，一捏就是一个深深的印子。走路都困难。

妈妈心疼，说什么都不让我寄宿了。而且，学校的就餐条件也不好。每个寄宿生从家里带一点米，编了号，用大瓷缸煮饭。要么是水放得太少，夹生饭。要么是水放得太多，稀的。吃的是家里的坛子菜，没有什么营养。我一天到晚，一身轻飘飘的，没有力气。油水不够，人饿得发慌。

寄宿的那几个月，我见识了“富家子弟”的牛逼。有一个家境好的同学，爸爸是区粮站站长，哥哥当了海军。家里人搬来了一张绷子床，一床新铺盖，让我们十分眼红。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的瓷缸比我们的大一倍，足足有五两米。菜也是鸡鸭鱼肉。吃坛子菜的同学，口水都流出半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