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心口上的红兜兜

作者丨陈惠芳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从贴身的钱夹里，摸出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一张挎着玩具冲锋枪的细伢子照片，一副蛮灵泛的样子。“这是谁呀？”我的目光久久抚摸着。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照片是我。

岁月如梭。不经意间，我也老了。看云，云在飘。看水，水在流。看风，风在吹。看叶，叶在落。

那是什么？远远地飘来了。我的眼睛没有泪水，却模糊了。慢慢地，慢慢地，我看清了。那是一个红兜兜！红红的、小小的、柔柔的红兜兜！捂着心口的红兜兜啊！40年了，你到哪里去了？

在星光与煤油灯共舞、萤火虫与蚊子齐飞的夏夜，我们一家人摆上一张长长的竹椅，在附近的池塘边歇凉。躺在竹椅上，凉风吹着，听着大人“翻古”，我似睡非睡。

“听话喽。晚了，回家去睡！”年轻的妈妈牵着满崽，走下了池塘边。妈妈打开锁，我翘着嘴巴，进了里屋。我站在那里，看着妈妈拿起一把大蒲扇，爬进蚊帐赶蚊子。妈妈招呼我：“满崽！过来，把红兜兜系上，心口莫着凉了。”

红兜兜！多温暖的红兜兜啊！贴着我的心口，护着我的心口。妈妈扇着扇着，我慢慢地睡着了。当我醒来，揉着眼屎，妈妈不在床上。夜深了，妈妈还在纺棉花。那简陋的纺织机在吱呀呀地唱，仿佛是夜空里一首乡村催眠曲。

天麻麻亮，我又一次醒来。我围着红兜兜，钻出蚊帐，光着脚跑。妈妈在丁丁嘭嘭剁猪菜。妈妈回头笑了笑，好看。“满崽！快把红兜兜解下来。明晚还要围呢！”妈妈洗了手，擦干，再把红兜兜叠好，轻轻地放在我的小枕头上。

就这样，一放就是40年！

红兜兜回来了。红兜兜终于回来了。红兜兜在我的眼前飞舞，像一团不熄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