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父亲九十不摆酒

2018-07-27 11:02:00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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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九十不摆酒

作者丨陈惠芳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2月24日,正月十七。湖南,宁乡,流沙河。

一间简陋而干净的堂屋里,只摆了两张小桌子。桌子上是极普通的鸡鸭鱼肉,桌子下是两盆无烟炭火。几壶子农家米酒,一瓶高度白酒。总共只有20多个人。

这就是一位九十老人的寿诞。这位九十岁的老人,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是湘潭电机厂一位退休职工。50多岁退休,闲居乡野快40年了。一生不事张扬,为人谦和低调。此次,九十寿诞,我们兄弟4个征求过他的意见,是不是请亲戚来,摆上几桌。父亲耳背,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莫搞”。

其实,我们早知道会这样。八十大寿时,他就“躲生”,从宁乡“躲”到了湘潭,在大哥家搞了一大桌。不收礼,不摆酒,也成了父亲的新常态。

看得出,父亲很高兴。最高兴是,儿孙媳妇到齐了。这是陈家的第一次。令我惊讶的是,据说要戒烟的父亲,主动加被动地接过了我递过去的烟。而且,主动、没有被动地自己倒满了一大杯米酒。九十岁的老人还能“研究研究”,在我看来,是好事。八十七岁的母亲,习惯性地盯住了父亲吸得津津有味的烟,但眼神不足以制止父亲的坚决行动。我的理由是,能吃能喝就是好寿星。

60多岁的大哥和大嫂,几十年来任劳任怨地照料着父母。如果要评先劳动模范,他们当之无愧。二哥与三哥,提前一天赶回了流沙河,2月24日下午就返回了湘潭。朵儿因儿子要开学了,也回长沙去了。我和大侄子留了下来,还想陪陪父母。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宁乡的一大帮文友听说我回了老家,第二天要来拜访我。拜访不敢当,来看看一个“诗歌农夫”还是可以的。

吃了晚饭,我对父亲说“打几圈骨牌吧”。父亲很利索地说“要得”。父亲、大哥、大侄子和我就打了起来。骨牌是宁乡一种最流行的小玩意。天地人和,32张牌。记百墩。父亲头脑清晰,从不出错牌。母亲坐在旁边当“监工”。一玩,就玩到了10点钟。又让我吃惊的是,父亲主动提出喝一杯米酒。大哥大嫂忙不迭地热了现饭现菜。祖孙三代就喝了起来。我估摸喝到了11点多。

上楼睡觉,我横竖睡不着。路边的车子呼啸而去,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酒喝多了,口干。口干就找水喝吧。烦躁的是,白天忘了侦察电源开关,地形不熟,只好借着手机的一点亮光,摸到了厨房里。开水瓶在哪里?找不到。性急之下,就打开水龙头,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自来水。

不到半个小时,口又干了。又下楼,找开水瓶。开水瓶就在水龙头下面的小柜子里。泡了两杯茶,左手一杯,右手一杯,上楼。如此往复,达3次之多。酒桶与水桶,再一次得到证明。

九十岁的父亲,至少让我惊讶了两次。我自己也要惊讶自己一次。我惊讶的是,那一肚子自来水居然没有引起肠胃的不适。如果有人由此说我“铁石心肠”,我也没有办法。

2月25日下午,宁乡的那帮文友如期而至,数一数,一共有9个。他们都是同题诗作者,写出来的是两行,走出来的也是两行。他们说我长得像父亲。我很享用这样的称赞。

临近黄昏,与父母告别,跟宁乡的那帮文友到了县城。

故乡停留在那里。父亲停留在那里。乡情停留在那里。友情停留在那里。

停留也是前行。

2016年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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