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的“四力”
——观郭贝贝原创舞蹈作品专场演出
作者丨肖舞
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与社会的进步，不仅包括舞蹈在内的艺术比赛和文艺晚会日益增多，而且个人的音乐会与书画展览也接连不断，高潮迭起，可谓一片欣欣然。但是，湖南本土舞蹈家的个人作品专场演出简直凤毛麟角，少得可怜。这相对其他艺术门类而言，明显是滞后的。
今年6月5日晚，“湘灵”—长沙市校园文化进社区活动暨郭贝贝原创舞蹈作品专场在长沙人民会堂荣耀举行，现场人气爆棚，“一票难求”，引起省市领导与文艺界的高度关注。全场9个原创舞蹈作品，通过形象生动且富有诗意的肢体语言较为完整地诉说了多个发生在当下的真实故事，深情脉脉，神韵拂拂，技艺杠杠，加上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犹如夏日刮起一阵凉爽的风，瞬间唤醒观众审美的视听感官，令人倍感亲切、新鲜及感动，久久难忘。
也许，正是这样一场期待已久的精彩演出，让人看到了原创舞蹈作品的别样面貌与巨大魅力，感受到了眼下这个“黄金时代”里艺术原创的可贵及对原创的敬重，从而使得一向漠视舞蹈的省会主流媒体争相聚焦报道，文艺类权威期刊和网站连篇累牍刊发评论与演出照片，一时间在文艺圈掀起波澜。与此同时，这场演出的真正主人、这位毕业于中国舞蹈界“黄埔军校”——北京舞蹈学院现代舞编导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中南大学音乐舞蹈系舞蹈专业讲师，全国素质教育高级舞蹈教师，中国民族民间舞考级国家级考官，曾在全国、省级原创舞蹈大赛中屡屡斩获金奖的舞蹈天使——郭贝贝，亦以惊人的实力像楔子一样优雅而深深地钉入了三湘艺苑，钉入了三湘舞坛，成了舞蹈湘军中一位典型的“神女”。作为一直在舞坛“溜着边儿走”的笔者，在赏罢郭贝贝演出多日之时，斗胆从舞蹈思想、文化、专业、创新等方面对其“成功密码”进行简约而肤浅的分析与探讨，恳请各方专家批评雅正！
一、独立的思考力
当晚演出，在形式上开启了广播模式——每表演一个舞蹈前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打破表演前什么都不说或极其简短介绍的常规。故事内容全部来自作品原创者郭贝贝的生活和工作，新鲜、真实、活脱，富有较强的感染力和现实力量。比如开场现代舞《生命》，讲的是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7.8级地震，无数美好的家园顿时变成废墟，夺走69227个鲜活生命的故事，而她的一个学生家就是其中受灾者之一。又如舞蹈《圣洁伊人》，讲述的是2013年初，她最好的朋友跌入了人生的低谷，遭受爱人背叛、家庭破碎，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的好友悲痛万分及其坚强面对的故事。不过，在笔者眼中，舞蹈作品表面上是在表现琐碎的故事，是在弥补舞蹈“拙于叙事”的短板，其实是舞蹈编导用心体验生活、善于从生活中发掘美、提炼美、创造美，并对生命自觉进行深切顿悟即“我思故我在”的思想体现。因为，真正的舞蹈家必然是广接地气的生活家，是与时代同行、引领潮流的独立的思考者。
这一点，亦可以在观赏郭贝贝的舞蹈作品时感触到。比如，《深谷幽兰》中深藏山谷的兰花，不显山露水，高洁、清雅的高尚品格，以及创作者推崇兰草品质、希望做护花使者的强烈愿望；《圣洁伊人》中的女孩遭受痛苦，最后浴火重生，大胆面对未来人生的考验；《生命》希望我们在自然灾难后对生命拥有新的认识，并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妈妈的光阴》希望大家珍惜与妈妈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唤起人们对母亲的无限敬意与追忆。总之，每一个作品都有自己的主题思想和表现目的，都有作者强烈的主观愿望。
二、独有的文化力
著名作家梁晓声说：“文化是植根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郭贝贝原创舞蹈作品选择发生在四千多年前关于湘水之神即“湘灵”的经典民间传说作为基点，在古代与现代、传统与创新之间来回穿越，围绕湖湘女子的美丽多情与勇敢坚毅之高贵品质，直接或间接采撷湖湘文化中的精华元素讲述湘妹子的爱情、亲情、友情，既有传统韵味又有现代气息。比如群舞《乡恋》与双人舞《追爱》在音乐上，分别以湖南邵东民歌《乡里妹子进城来》和花鼓戏《刘海砍樵》选段为主要元素；在舞蹈语言和表现形式上，分别采用当地插秧等劳动动作与戏曲舞蹈表演的走步等，特色鲜明，湘味十足。又如，曾在湖南省艺术节荣获金奖的古典女子群舞《湘江浴月》中“仙女范”的湘女形象，即一袭白裙，唐式花环形头发到变成齐身麻花辫等，让人联想到屈原的《九歌》中湘夫人，是那么的清纯靓丽、婀娜多姿，超出常人想象！还有荣获“美育中国梦”第六届全国美育成果展一等奖的《圣洁伊人》中演员的孔雀头饰等，这些无疑是编导深受博大精深的楚文化特质——浪漫、异想天开、鬼气的影响。
可见，郭贝贝是一位有着丰赡学养、深厚文化底蕴的舞者。尤其是她在创作这一系列舞蹈作品之前，已将家乡多元的湘楚文化学习至烂熟于胸，植根于内心深处且转化成一种文化自觉与修养，一种表达真、善、美的审美方式。诚如郭贝贝在微博里写道：“我孩提时是常德花鼓戏的铁杆粉丝。长大后，我去过很多国家和地区，看过很多国家和地区的文化展览及文艺演出，但感觉最亲切、心里最敬畏的是自己国家灿烂的优秀传统文化尤其是湖湘文化。”然而，当下不少舞者却恰恰缺乏的就是这份文化修养，特别是本土民族的人文历史与社会发展历程，要么重技巧、轻文化，要么向西看，满脑的西方东西，最终导致原创动力与创作勇气随之烟消云散。
三、独异的舞蹈力
郭贝贝原创舞蹈作品讲述了一系列不同时代不同内容的故事，同时亦匠心地采用了不同种类的形态与形式特性的舞蹈，体现出一定的专业性及艺术灵活性。比如，在《生命》讲述6年前汶川地震和《妈妈的时光》讲述母亲与儿女短暂一生的故事时，采用与古典芭蕾相对立而崇尚标新立异的现代舞，分别对地震的惨烈与无情、母亲的无私与爱恋进行自由而真实地诠释，可谓无拘无束，淋漓尽致；在《湘江浴月》讲述朦胧月色下湘女在湘江游泳和《深谷幽兰》讲述湘女如同“百花之英”的香草——中国兰时，采用具有严谨程式、规范性动作和高超技巧的古典舞，将湘女的优雅气质、柔美体态、高贵品质表现得有板有眼，美轮美奂；在《乡恋》讲述乡里妹子与城里男子相爱和《圣洁伊人》讲述湘妹子遭遇爱人背叛而涅槃重生的故事时， 采用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与民族风格的民间舞。与此同时，专场以群舞为主，以独舞、双人舞、三人舞为辅，形式多样，恰到好处。
这些“私人定制”的作品，不仅在整体审美意趣和观赏性上相互区别，实现了多元化，而且在单个作品中故事与舞蹈形成了一个高度契合点，顺畅自然。当然，这需要的是编导必须具备比较全面而跨领域的专业知识与精准的驾驭能力，即专业执行力，非一般舞者所能胜任也！
四、独特的原创力
众所周知，一场视听盛宴不仅是由多个单独的美味佳肴集结而成，而且这些个体本身潜藏着不少出奇制胜之处。在郭贝贝原创舞蹈作品中，几乎每个舞蹈都有自己独特的创意与亮点，无论是动作语言、人物形象还是整体结构与表现手法。
具体表现：
1、动作有“突破点”。比如，现代舞《生命》的主题动作——模拟心脏跳动的五指一收一张，象征着生命力的脆弱与顽强，语言新颖、别致，独出心裁。；民间舞《乡恋》的主题动作——乡下女孩赤脚插秧与城里男孩打篮球即拍打和扣球，以及最后男孩追女孩急得掉了鞋子，形象、生动、诙谐，颇具上世纪80年代左右的特有风格和特征；现代舞《妈妈的时光》的主体动作——妈妈与女儿小时候嬉戏，到妈妈教女儿读书、女儿淘气，再到妈妈突然病逝，像木偶般在女儿的拥抱中依次倒下，逼真、高度生活化、情绪化，等等。
2、情感有“爆发点”。比如，《生命》中人们遭遇地震时纷纷倒下又爬起、爬起又倒下的垂死抗争的场面，以及《妈妈的时光》中妈妈病逝时女儿面临崩溃的场面，如泣如诉，催人泪下。还有现代舞版《刘海砍樵》的《追爱》及男女群舞《乡恋》中湖南辣妹子大胆打破常规礼俗的束缚而主动相爱及表达爱意的场景，富有一定情节性，真实感人！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在整个表演上，编导充分利用了舞蹈艺术“长于抒情”的特性，在情感表现时精确地找到了集中爆发点，所以既有泪点又有笑点，既有冰点又有沸点。
3、表现手法有“制胜点”。比如，《妈妈的时光》的前段与后段即女儿小时候与妈妈嬉戏开始到妈妈病逝的过程中，音乐、舞台背景画面及舞蹈语言都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也就是舞剧中常用的“时空转换”——这一段舞蹈结束到下一段舞蹈开始之间的上场和下场问题，喜忧程度、舞美色彩的对比异常强烈。即上场喜悦欢快的舞蹈结束后，一阵“滴滴答答”的钟声和背景屏幕上的电影黑白胶片，象征着时光很快过去并成为记忆，接着就是今年流行度极高的歌曲《时间都去哪儿》。又如《乡恋》中乡里妹子从乡下进入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繁华城市以及对城市的陌生与彷徨，到慢慢适应城市生活并与城市男子相爱前的过程中，亦在音乐、舞台背景屏幕及舞蹈语言上采用了“时空转换”，前后产生了强烈对比。即，乡妹子进城时突然由邵东民歌变成嘻哈节奏的音乐，屏幕上由乡下田野变成挂满霓虹灯的城市，人物由土气、保守、含羞的乡下女孩变成了时尚、开放、大胆的城里男子，舞蹈动作由插秧变成了当时男孩追捧的打篮球。由于有了这个结构上的“黄金分割点”，使得整个舞蹈作品的故事脉络清晰，层次分明，同时作品主题与思想风格亦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和统一，富有独特的审美意趣和戏剧效应。这不能不说是编导的一大“神来之笔”。
总而言之，在笔者眼里，上述四个方面即“四力”早已形成一个拳头，一个超有力的拳头！同时，郭贝贝原创舞蹈作品还蕴藏着许多可圈可点之处。相信郭贝贝未来的舞蹈原创之路越走越亮堂，越走越宽广，用最纯粹最真切最本色的肢体语言即“好舞蹈”为三湘父老讲述更多的心灵故事。当然，郭贝贝原创舞蹈作品专场并非十全十美，比如某个故事情节与舞蹈的契合度以及某些舞蹈语言的新鲜度和表现形式的创意度可以进一步提升等。
（作者肖舞系中国音乐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湖南省歌剧音乐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湖南省音乐评论委员会青年组组长、湖南省音乐创作研究会秘书长、长沙市文联第九届委员会委员、长沙市音协副主席及《音乐评论家》执行主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