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沉淀，相安于心
——观郭贝贝“湘·灵”舞蹈原创晚会
作者丨龚倩
2014年6月5日晚，长沙人民会堂举行了一场视听盛宴，郭贝贝带领中南大学音乐舞蹈系学生为长沙市民们展示了一场大型原创舞蹈表演：“湘·灵——校园文化进社区活动暨郭贝贝原创舞蹈作品专场演出”。这是我省首个原创舞蹈专场演出，也是长沙“校园文化进社区活动”项目之一。这场以“湘·灵”为主题的专场晚会将古典、民间与当代舞蹈文化精致呈现，将湖湘文化与地方风韵华美展现，将源于生命本体的心路感怀与舞蹈情愫倾情呈现，现场观众感动不已，掌声不断。本人有幸观看了这场演出，观婆娑起舞，听袅袅音乐，赏灼灼其华，感情真意切，总觉得馨香沉淀、温暖念起、相安于心。犹如一册画卷，有诗、有画、有情、有境，禁不住将其剖析开来，细细品读：
第一，注重人文关怀的深情表达，追求用诗性光芒来照彻生命，用质朴纯情来温暖人心。
生命是一种奇异的存在，感性与理性都是生命存在的必要条件。在泛理性主义的时代，生命往往被编织在理性、逻辑的网络之中。理性的单向度与过度化发展往往容易造成人文关怀的缺失，因此通过艺术来表达生命内在的原始冲动，体现情感的诗意流淌便显得弥足珍贵。年轻与聪慧的舞蹈家郭贝贝善于用舞蹈这种独特的艺术语言来诠释生命中的人文情怀。在“湘·灵”这场舞蹈原创晚会中，从《生命》到《追爱》，从《乡恋》到《妈妈的光阴》无不展现出她对生命、亲情、爱情的炽热表达。从《湘江浴月》到《深谷幽兰》，从《湘灵》到《圣洁伊人》也都涓涓流淌着她对真诚质朴、圣洁高雅的温情歌颂与真情赞美。
开场的第一个作品：现代舞《生命》展现出一种勃勃生机，表达了一种坚持不懈、勇往直前的奋斗精神。舞蹈动作铿锵有力，音乐雄浑而富有节奏感，让人仿佛感受到生命时钟的运行节奏。音乐低沉的重音催生着舞蹈原始的生命动力，仿佛听到命运之神的敲门声。浑雄涤荡的音乐旋律包裹着舞蹈肢体的尽情收缩与延展，仿佛触摸到生命血脉中汩汩流淌的热血。这个作品的创作源头来自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这位离岷江千里之外的舞蹈教师——郭贝贝在关注着汶川分分秒秒的同时，陷入了对生命的思考：“学会珍惜，学会感恩，学会坚强……”据郭贝贝介绍：“现代舞《生命》的动机来源于心脏的跳动，其中很多手的动作和身体的起伏都是模仿心脏跳动时的形态。”从观者来看，舞蹈还运用了大量升腾跃起再落地含收的动作，似乎在诠释一种与厄运抗争的顽强精神，表达一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坚韧斗志。舞者每一次身体的顿挫用力，每一次极富内在力量感的动作伸张，每一次奔跑、伏地与瞬间的纵身跳起，都展现出极富动感的生命力。在舞台调度上，舞蹈较多采用了收、放、聚、散对比强烈的运作形式，与舞蹈动作的表达相得益彰。舞蹈服装以充满生命力的大红色为主，线条唯美简洁，整个作品宛如一首生命之歌。
如果说现代舞《生命》是一首激昂、高亢、奋进的生命赞歌，那么现代舞《妈妈的光阴》则是一首涓涓流淌的亲情颂歌，轻吟浅唱、哀怨如泣、委婉如歌。母爱是永恒的主题，该作品以情景再现的方式，通过时光的更迭，以儿童——少年——青年这样一条线索，用富于生活化的语言进行叙事。讲述的既是编导郭贝贝自己的心路历程，也是天底下诸多母女的深情故事。动作语言朴实，感情真挚淳朴，没有煽情做作的痕迹。特别是《时间去哪儿》这首歌曲的巧妙运用，将舞蹈推向高潮，观众无不为之动容。正如歌词所唱：“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舞蹈中，当长大的女儿学成回家，却只见妈妈坐在地上雕塑般的背影，当孩子摇动妈妈的身躯，妈妈们的背影却一个接一个倒下，孩子再也找寻不到妈妈的踪影……这一舞段似真人多重影像的呈现，将一个背影扩展到多个背影，从而将这种悲痛与惋惜的情愫在瞬间达到最强。看到此时，观众们早已潸然泪下……
第二，注重中国传统题材的多面展现，崇尚在清古幽风中涤荡心灵，在圣洁挽歌中重塑灵魂。
在“湘·灵”这场舞蹈原创晚会中，编创者较多运用中国传统舞蹈的动作语汇与素材，注意传统题材的多重表现。一方面表现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主旨与人文追求，一方面融入编创者个人的舞蹈情怀，将古典舞、民间舞乃至戏曲舞蹈进行了重新解读。清雅古朴的《深谷幽兰》、唯美典雅的《湘灵》，以及具有傣族风韵的《圣洁伊人》和具有地方戏曲韵味的《追爱》等等将整台晚会营造出浓浓的“中国风情”。这也许就是郭贝贝所追求的：用舞蹈表现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民族的经典往往才能走向世界。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兰花被视为君子，是“高洁”、“清远”、“贤德”的象征。编导郭贝贝采用中国古典舞的动作语汇编创了《深谷幽兰》这个舞蹈，古风悠悠，清风徐徐，超凡脱俗、幽玄高雅。一开场，舞者通过微身体语言——手指的舞蹈
在水墨浸染、云水环绕的场景中隐约而现。继而，一幅幅水墨画背景交叠更替，三位舞者在参差错落、分散合聚、交叉流动中表现兰花的摇曳生长，较好地进行了三度空间的表现。埙吹出的音乐缠绵绯恻、如歌如泣、沁人心脾。舞者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仪态万方而又高洁典雅。正应了一句表现兰花的辞赋：“亭亭玉立，不因寒而委琐；脉脉贞守，非献媚以张扬”。
《湘江浴月》是一部侧重写意的古典舞作品。描绘了一群美丽的仙女下凡到人间，在一轮明月的映照下来到湘江边沐浴嬉戏的美好景象。烟涛微茫，十五位美丽的白衣仙子袅袅娜娜、娉娉婷婷，时而流向纵队，时而疾驰聚拢，时而分层排列定格……水声、丝竹、弹弦音乐的合鸣，配合人声的哼唱，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舞蹈《湘江浴月》大多采用传统舞台调度对称、平衡、和谐的运作方式，但也于此基础上进行一些突破，偶尔打破平衡与对称，更凸现出一些灵动的效果。舞蹈在点、线、面、体及其互动形式与内容的结合上做得较好。舞者用仙影般的身体构筑的语境以及与舞蹈动作连为一体的舞台调度将这个唯美的故事进行娓娓诉说。这个作品让我想到了白居易《霓裳羽衣舞歌》中的美丽诗句：“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古典舞《湘江浴月》既表现了下凡仙女的美轮美奂，也展现出人间湘女的温柔多情。
民间舞题材的运用使“湘·灵”这台舞蹈晚会的内涵更为丰富，如《圣洁伊人》就是一个充满了傣族文化气息的舞蹈，展现了傣族少女经历风雨洗礼之后蜕变、成长的过程。舞蹈结构采用了三段式，结构紧凑、起承转合、抑扬顿挫，第一段清新浪漫，第二段热情奔放，第三段圣洁典雅。在风格上，整个舞蹈原始神秘又带有一定的宗教色彩，特别是第三段的蜡烛舞将舞蹈的情境进一步升华，舞者们仿佛在圣洁挽歌中得到了灵魂的重塑，同时也给观众带来一场神圣的洗礼，将整台晚会拉下帷幕。除了民间舞题材，地方戏曲舞蹈题材作品的出现也是晚会的一大亮点，如双人舞《追爱》便让人耳目一新，歌颂了纯洁、永恒的爱情，纯净了人的心灵。
第三，注重湖湘文化的多重挖掘，崇尚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与提炼，专注对当代地域文化生活的艺术再现。
郭贝贝的“湘·灵”舞蹈原创晚会较多注重到了对湖湘文化的渲染，从古典舞作品《湘江浴月》到具有戏曲舞蹈风格的作品《追爱》，从当代题材的《乡恋》到古典的、具有歌舞表演性的《湘灵》都溢透出浓郁的湘风、湘情与湘韵，这也是本台晚会最大的特色。
花鼓戏是中国汉族地方戏曲曲种，通常指湖南花鼓戏，其曲调活泼轻快，旋律流畅明快，表演粗犷、爽朗，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是深受人民群众喜爱的作品，本台晚会的双人舞《追爱》则取材于它。有别于传统花鼓戏边歌边舞的形式，舞蹈《追爱》将传统的地方戏注入了现代元素，省去了演员的“唱”与“念”，进行了纯舞化的发展。舞蹈音乐使用的是《刘海砍樵》演奏版，去除了人声的演唱，也给舞蹈留下更多表现的空间。动作语言在吸收花鼓戏传统舞蹈动作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些现代双人舞技巧，如推拉、托举、缠绕等等，更具有纯舞蹈艺术的抒情美。舞蹈表演活泼、风趣、俏丽，两位演员较好地塑造了刘海和狐仙的个性人物形象。于浓浓的湘韵风情中，我们仿佛能感受到“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的美好境界。双人舞《追爱》既体现传统，又有创新，让人看了耳目一新。
除了对湖湘传统文化进行挖掘，编导还善于从当代湖南人的日常生活中发现富于地域特色的内容进行艺术表现。《乡里妹子进城来》这首歌源于湖南邵东，用湖南方言演唱，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深受人们喜爱，流传很广。本台晚会的舞蹈《乡恋》选用了这样一首主题歌，采用湖南地花鼓为主要动作元素，并与大量下地劳作的生活化动作相结合，塑造了60年代一群打着赤脚、纯洁质朴的“乡里妹子”的美丽形象，表现了她们热爱劳动、自信自强、不嫌贫爱富的美好品格。在乡里妹子劳动与休憩的舞段中，音乐的变奏令人心旷神怡。在进城的舞段中，城里伢子的表演还采用了现代劲舞的元素，利用肢体动作与乡里妹子们展开了有趣的对话。舞蹈诙谐、风趣又富有对比，让人开怀一笑的同时又倍感温暖，展现出了湖南人火辣辣却又质朴可爱的性格。
歌曲《湘灵》是专为此次晚会创作的歌曲，歌唱大气、雄浑，表演端庄、典雅，契合了整个晚会的主题。湘灵乃古代传说中的湘水之神。舜帝巡视南方，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追踪至洞庭湖，闻舜帝死于苍梧之野，二女途径湘江，捐身寒水，随舜而去。她们死后化成了湘水之神……年轻而优秀的舞蹈家郭贝贝以这样一个凄美的传说作为主题，为的是歌颂湖湘人激越不屈与勇敢坚毅的品质，同时也表现湘妹子的多情浪漫与聪明灵秀。歌曲《湘灵》的演唱与表演使整台晚会具有了浓浓的湖湘文化意蕴。
观舞作，读“湘·灵”，品人文，暖人心。精彩的一台舞蹈原创晚会，如馨香沉淀，让人温暖四起，相安于心……
（作者系中南大学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