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丨我珍藏着半截烟头

2018-05-23 20:39:46 [来源:长沙晚报]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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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珍藏着半截烟头

作者丨左大玢

我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白缎镶里,深蓝色绸面,里面放着半截烟头。妈妈问我:“怎么把烟头放在里面?真跟孩子一样。”我告诉妈妈:“这是毛主席留给我的纪念品。”从此,妈妈不再做声了,小盒便成了家里一宝。每当我看到它,就会回亿起许多幸福的往事……

1956年我13岁,正在省湘剧小演员训练班学习。那年田汉先生回家乡,要带我们去北京向毛主席作汇报演出。这个消息太令人高兴了,谁不想见毛主席呢?我们带去的剧目是《打猎回书》 《拨火棍》《十字坡》等几个小戏,演出地点是怀仁堂。那天,毛主席在田汉先生陪同下来看戏。大家一听毛主席来了,一窝蜂地涌到台侧和乐池,伸长脖子寻找毛主席,就连在台上演出的人也心不在焉。有一个扮小军的同学为了偷看毛主席,竞把一句台词翻来覆去地念。毛主席发现后问田汉:“这个小鬼是怎么啦?为什么总是念这一句?是忘了下面的词吧?”田汉也说:“怕是忘了词。”主席听了哈哈笑起来。田汉随后连忙到后台给大家施了点“压力”,这才把戏顺利演完。

1959年,我们在长沙公演《生死牌》,我饰王玉环。一天,突然要我们换台到交际处(现在的湘江宾馆)演出,我们预感有重大活动。果然,是毛主席要来看戏!戏演完之后,接着就在交际处开舞会。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进舞厅,心里够紧张的。这时一位女同志过来问我:“你是演王玉环的吧? ”我点了点头。她说:“毛主席看了你的戏很喜欢,等会儿你陪毛主席跳舞吧。”这可是见毛主席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我不会跳舞呀!她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事似的:“不会跳舞吧?没关系,我找个人教你,很容易学的。”教我跳舞的是毛主席的警卫员小封,他很和善、耐心,一会儿就和他熟了。我问他刚才那女同志是谁,他说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摄影师侯波。不一会侯波来了,问我:“学会了?”说完就拉着我往人群里走,一站定,天啦!我已站在毛主席面前了。我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似乎是喉咙里哽了一块东西。毛主席笑着说:“跳舞可不能老站着,得动,这也是一种体育锻炼。”我胡乱地点点头,就和主席跳起了刚学会的四步舞。主席一边跳一边问我多少岁,什么时候学戏的,哪里人。我一句也没能回答,只是低着头,生怕踩了主席的脚。现在想来哪里是四步舞,完全是走路!曲子一完,我已出了一身汗。毛主席拉着我的手坐在他身旁,可我心里跳得很厉害,当他和別人说话时,我便溜到了侯波身旁。

不久,《生死牌》拍电影了,刚拍完“绣楼”一场戏,便接到赴京参加国庆10周年献礼演出的通知。到北京后,有一个专场是给中央首长演出,毛主席原说来看戏,因临时接待外宾没有来。但在我们离京前一天,主席特意请我们到中南海他家中作客。我们省湘剧院去了11个人。主席站在家门口迎接我们,身穿白衬衣,脚踏青步鞋,他见了我便说:“―回生,二回熟,我们是老熟人了。”真没想到,毛主席待人这么随和。

从1959年以后,每次毛主席来湖南我都被派去接他,有时跳跳舞,大多数时间是聊天。有一次主席诙谐地问:“你为什么姓左,不姓右?”我答得很笨拙:“我爸爸姓左,我跟爸爸姓。”“那你为什么又叫左大分呢?”他把玢念成分了。我已和主席熟了,便说:主席,你念了白眼字,这个字应该念玢(冰),是玉的意思。”主席一听大笑不止。(其实这个字也是可以念分的。)他穿着一双大头棕色皮鞋,跳舞时,一双棕色长袜总往下滑,毎滑一次,我就帮他拉一次。我说:“系根带子就不会掉了嘛。”主席说:“不要紧,你打个砣一搓就不掉了。”我听了直笑。这时王任重同志来了,主席问我:“你认识他吗? ”我说:“不认识。”主席就介绍说:“他是湖北省委书记王任重,她是湘剧院的演员左大——”念到这儿他停了停,才把“玢”字念了出来。王任重同志一走,他又问道:“你怎么老穿这件衣服?”因为每次见毛主席,我都是穿一件花布衫。我说:“穷呀。”他很有兴致地问:“穷?”我马上伸出手指给他看:“一罗穷嘛。”我问主席有几个罗,他把双手伸给我,我一看:“嘿,整整十罗,难怪当了‘皇帝’。”

毛主席笑得前俯后仰,这笑声长久留在我的记忆中。

主席不但平易近人,还很关心我们的演出,问我们下不下乡。我告诉他我们经常下乡,什么地方都演出,有次讲到我们在几张搭起的床上为农民演出时,他点了点头说:“真是一罗穷呀,将来你们会好的。”

主席很重感情,由于我和主席交往多了,他每次来长沙都要看我。有次我们到湘西沅陵演出去了,他两次向省委的同志问到我,最后,张平化同志通知剧院派车把我接了回来。主席一见我很高兴。我见了主席后,当场唱了一段清唱,表示对主席的欢迎。他听完之后便说:“你一夜没睡吧?嗓子有些哑,好好休息吧。”他说话时正在抽烟,我便说:“主席,你要少抽些烟。”说完就从他手上接过剩下的烟头。

不知为什么,我没丢掉这个烟头,一直保留了下来。

(本文原载《长沙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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