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丨雷抒雁:诗到真时龙吐珠 情至深处雨打萍

2017-11-13 10:36:45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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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到真时龙吐珠  情至深处雨打萍

——刘舰平诗歌谈片

作者丨雷抒雁

对于刘舰平,不能说陌生。他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已以小说写作蜚声文坛。当时虽不断写诗,但其影响总被小说的光芒遮蔽。知小说家刘舰平者多,知诗人刘舰平者少。近些年,舰平突患眼疾,自称“半瞧”,戏谑自己“眼看不行了”。上帝的不公使他中年患疾,遭遇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不便,几乎剥夺了他享受写作的权利。但是上帝的公平,却是打开了他心灵的天眼,使他由写诗的人真正变成了一位诗人。他既写新诗,也写旧体诗,显示了多方面的才能和深厚功底。又一次印证了“唯楚多才”的古语。

我集中地阅读刘舰平诗作是在2010年8月评选鲁迅文学奖期间。当时舰平有一本名为《高山流水》的线装诗集作为旧体诗参评。集分子丑寅卯及补卷五辑,收诗157首。在一百多部的参评诗集中,舰平的诗集给我的印象最深,紧紧地吸引着我的阅读。在我当时记下的笔记里,我摘录了陈善壎、何立伟、达理等一些大家对刘诗的真挚评价。

我写下对各位大家真知灼见的认同。写道“读舰平诗可见其诗心、诗情及苦吟成篇之艰难。虽为一气呵成,但诗九转腹中,无法动笔,口吟于手机而成篇。遂想起“左丘失明,而成春秋”。“舰平诗味多古风,足见其古典功底之深厚,又不拘成法,挥洒自如。”我在笔记中记录下《居家度日》、《惊蛰》、《寻章》等几首诗,并写下对这些诗的分析与评价。

“其中《寻章》一诗:一盒印泥寻旧章,红唇吻别去何方?两心若有相印时,石头未老知泥香。以真情写滞物,贴切之极。虽为平常物象,却藏有新意,见其成诗之法,炉火纯青。虽一吻而别,却两心相印,此情天长地久,岂一老字可忘。”

以上是我对舰平旧体诗的见解。遗憾的是有评委对这些诗在平仄上的瑕疵提出批评,以致最终落选。但我对舰平及其诗总在心中念念不忘。

日前,舰平又寄来百首诗作,新、旧体各半。读过之后,我写下两句话“旧体不泥古,新体不傍洋。”

舰平诗无论新旧,都是在写自己的生活,抒发自己真切的情怀。他写新诗,并不似眼下那种以叙事为据,或以意理为念、引申诗意。舰平的诗总是心中有欲吐之言,诗外有对应诗象。就如同一条鱼有了锦鳞,得以自由驰骋。

他说自己“看不见世俗风景,可欣赏神鬼的美丽。”所以他的诗汪洋恣肆,说古道今,上天入地,视“穿戴巫云楚风”的神女,原为在绝望中守望的云雾仙女(《神女峰》);问“雪花有没有化石?雨滴是谁的种籽?”(《雪之花》);他视眼前的黑暗为黑色的画布,任想象在其上信手涂鸦(《让想象信手涂鸦》);他感受月华,虽然坠入长夜,却愿他的眼神“随嫦娥奔月而去”(《月迷离》)。他在生活中感受弹性和张力,捕捉灵感和诗趣。

在舰平的诗里,随处都能感受到《离骚》式的痛苦沉吟,和李白式的随景附情。

“诗到真时龙吐珠,情至深处雨打萍。”舰平的诗,不是我们明眼人那样,想到句子便信手抄下。他的每句话,都在心中酝酿,口里吞吐,舌间打磨,一旦落地便闪光如珠,清新可爱。且读来字字如雨滴打萍,让人心灵震颤。

我曾向舰平说过,无论新体、旧体,都是“中国诗”。旧体源于文言文、新体缘于白话文,并无所谓新诗“舶来”之说。舰平于此,深表认同。他迅即发给我一篇他早年写的《汉语人》。这是一篇他关于汉语的宣言书。从字说到词,说透汉语的前世今生,实在是一篇优秀的汉语赋。文章写得痛快淋漓,让人难以坐读,必得捧稿以高声朗诵。他说:“像无法选择血缘种族和亲生父母一样,我无法拒绝汉语对我的哺乳。汉语是我幼年的儿歌,汉语是我少年的作文,汉语是我青年的情书,汉语是我成年的签名,汉语是我的肤色,汉语是我的口音,汉语是我的血型,汉语是我的生活习俗,汉语是我的思维方式,汉语与我的心律合辙押韵。”

读这一段话,便可知道,舰平的诗为何特“中国”,特“汉语”。这也是我对舰平欣赏和崇敬的一个重要原因。

舰平的写作,正是在汉语这棵大树下,营造自己春意盎然的生命风景。

时下,许多年轻的诗人,以为外国的现代派理论和现代诗的作品,才是诗歌最高的品位。轻视中国古代的与现代的诗歌传统,实在是一种错觉。我喜欢刘舰平的诗,是他实实在在地用汉语汉字在写他的汉语诗,写得那样有特点,有滋味,有真情,有意趣,正说明写作中国诗会是一条宽阔的道路。舰平应是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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