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文丨胡雅婷

陶，质地粗糙，适合静置，这样的静置不用刻意。看起来沉稳、淡定、从容，不经意的时候，它返璞于内心的感动更能触及灵魂。

泥质红陶和夹砂红褚陶艳丽而不张扬，宜摆在深色的书柜内，或养上肉肉类植物放于窗台或办公桌。这样的陶有张爱玲的气质，她高傲冷艳，不失光泽。

用赭、红、黑和白等色绘饰的彩陶器放在雅光装饰的房子内，会让整个房间亮起来。陶器上可绘上几何纹、星辰纹、动物纹与人物纹，色彩绚丽，图案繁多。高雅大气的室内装修，欧美风、韩日风、中式风，以及时尚风等都可以烘托出意想不到的美感。看到它们，忽然会想起每一季街头流行元素，无论怎么变，此类陶器易被年轻人接受。

素面磨光，弦纹、划纹、镂孔的黑陶，高温之下的黒色精灵，薄如蛋壳。放于浴室时，它将洁白的世界烘托出高雅精致，留在书房令人沉静，它反射出的光点像是黑暗中的星光，似在迷失中看到一盏明灯，人类的智慧与灵感通常来自静谧世界的一个点。

灰陶器皿多用于蒸煮，夹砂灰陶则用于装水、养花。它在尘世中若有若无的样子，看起来毫无光色。它含粗沙，摸起来刺手，质地厚重，灰头土脸。这样的灰陶若是插上几根百合、茉莉、玫瑰，艳丽与淡雅的花色都将是一次精彩的碰撞与释放。如果静静地望着它入定，似乎是母亲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不惊艳，但总能给心灵温暖的触动。

表里和胎质都呈白色的一种陶器叫白陶。听说它已绝迹，精致的白陶只能到各地博物馆寻找芳踪。

胎色较深，多呈紫褐、红褐、黄褐和灰褐色的印纹硬陶坚固耐用，绝大多数是贮盛器。这样的陶用来养几条小鱼怡乐又美观，在水面种几颗铜钱草是不错的搭配。

绿、黄、褐等色釉上在质地较细致的陶上，它光彩照人，形成釉陶。明亮的色彩在修长的陶瓶上，看起来如穿上花裙子的十八少女，这样的器皿摆在客厅、会堂、酒店等社交场合，不拘一格，大气，有花王牡丹之风姿。

这些陶大多用于装饰，还有一些陶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带着体温，带着不同民族的印记散发着光芒。中国四大名陶，紫砂陶、坭兴陶、建水陶、荣昌陶各有千秋，它们早在二千多年前就以不同的艺术造诣成为可功能可观赏的器皿。

还有更早的陶，如罗马共和国(前509年-前27年)的陶器以伊特鲁里亚的陶器为基础发展出自己的风格，当时的陶器主要为单一的黑色。到了罗马帝国初期，大型陶器工场的出现令陶器的质素及产量上升，陶器的颜色亦由黑色转变为红色。而此技术亦约在70年期间在整个欧洲，包括北至英国、丹麦，东至希腊完全传播开来。而北非亦得到此技术，形成其独特的非洲赤色陶器。目前世界最早的陶器在江西仙人洞遗址出土，可推计到九千年前。

除了陶器，还有陶动物与陶人。陶俑在春秋战国时开始出现，于秦汉时达到高峰。著名的有秦始皇陵中的秦始皇兵马俑。秦汉时期的陶器主要为硬陶，出现了陶砖、陶瓦和瓦当，制作工艺精美，故后人有“秦砖汉瓦”之说。汉代，出现了在釉中加铅的技术。铅能使陶器的釉面光滑度和平整度增加，还能使铁、铜等着色剂呈现美丽的颜色，从而有了后世的各种美陶工艺。

陶器在电影环境中有着特定所指的意义。电影《新龙门客栈》中，就有它们代表人物呈现时代、人文精神的镜头。

黄沙漫漫，用大陶碗喝酒，斗酒斗到后来，竟提议用坛子喝，当邱莫言托坛豪饮，一口而下时，豪气果敢的江湖气概立即显现，此时，陶与邱莫言融合了，也是陶对粗犷最紧密的诠释。这样的场景在无数的武打片中都有不俗的表现。其中有段场景，墙壁中砌入碎陶片，表现出来的沧桑感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村里有烧瓦的窑，村民将黄土采集，放到一处加入水，打着赤脚来来回回在泥里踩，小孩也常加入，用不了多久，黄土变成了黄泥，柔软而有了韧性。大人们开始用一个木匣子做模具，将一砣泥放进去，左一抹右一抹，一片瓦就成型了。当瓦累积成一定高度时，女人们用稻草将其盖住，待阴干便放到窑里煅烧。没过几年，村里的茅草房越来越少，我家也盖了新房，不再担心下雨的时候瓢盆不够接漏。烧瓦的技术是堂爷爷历尽艰辛到外乡学到的手艺，他英年早逝，每每屋顶上、瓦窑里升腾起青烟时，他似乎不曾离开。如今村里尚存的几间瓦房在风雨中岌岌可危。

家里有一只大陶缸用来储水，四五担水才能装满它，为保证一家人一天的生活用水，又能赶到别的村子做工，父亲在鸟儿还没开啼时就起床去河中挑水。四周悄无声息，依稀听到水从木桶中倾泻到陶缸内，宏钟般的声音撞醒了鸟群，一次、二次……鸟鸣一声接一声，母亲便喊我们起床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