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自然与人的大和谐——读《李少君自选集》

作者丨卓今

封面设计很大气，是李少君的近照，戴着黑框细脚眼镜的青年诗人，留着板刷头，在阳光的半明半暗中透着自信与豁达。少君是个精力旺盛的人，这些年来忙于办杂志、开学术研讨会。让人惊奇的是，一个被诸多事务缠身的人，怎么会写出如此多的好诗以及好文章。

少君是诗人，也是《天涯》的主编，他善于将自己从复杂纷繁中脱逃出来，用一种欣赏的眼光，从普通事物中发现美，找到诗意，描述自然与人的大和谐。

如今诗歌不是一个赚钱的活。“诗人自选集”，顾名思义，收的不全是诗歌，兼有其他体裁的文章。《李少君自选集》分诗歌卷、随笔文论卷、小说卷、附录四大块。其中诗歌占了整部书将近一半的篇幅，共收录了104首诗。据我所知，这104首只是少君诗歌中的一部分。

《抒怀》放在第一首的位置，这首被评论家称之为元诗歌是一首很短的诗：树下，我们谈起各自的理想/你说要为山立传，为水写史/我呢，只想拍一套云的写真集/画一幅窗口的风景画/(间以一两声鸟鸣)/以及一帧家中小女的素描/当然，她一定要站在院子里的木瓜树下。正如批评家敬文东说：“这首诗替李少君表达了决心：一定要通过另一种方式，在一个了无诗意的时代找到诗意，而且是在与古典传统接头的维度上寻找诗意。 ”另外还有大量在网络上引起热议的诗歌，如《一个戒烟主义者的忠告》，一时间，博客点击率狂增，跟帖数以千计。

诗人敏锐地观察到这种现象本身的诗意，他在《一个戒烟主义者的忠告(续)》的开头这样写道：一个戒烟主义者的忠告/在网上贴出后/因主张少抽烟多接吻的敏感内容/引来大量妙不可言的跟帖。他将网友跟帖中富有弹性和深刻意味的句子连缀成诗，拓展了诗歌写作的新维度。

在李少君的大量诗歌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自然与人的大和谐的诗歌。如《某苏南小镇》、《仲夏》、《绿翠鸟》、《雨后》等，北京大学吴晓东教授将李少君的这类诗歌命名为“生态主义诗歌”。而《妈妈打手机》、《撞车》、《事故》等述说了都市人的一种无奈和伤感。如果说《抒怀》是诗的宣言，那么《玉蟾宫前》则是诗的结论。诗的前两段用大量的意象铺垫成自然景物和人文景观的和谐景象：一道水槽横在半空/清水自然分流到每一亩水田/牛在山坡吃草，鸡在田间啄食/蝴蝶在杜鹃花前流连翩跹/桃花刚刚开过，花瓣已落……家家门口贴着“福”字。诗人独特的诗学观和心境在这一连串铺陈之后，平地一声惊雷，令人振聋发聩：在这里我没有看到人/却看到了道德，蕴含在万物之中/让它们自给自足，自成秩序。万物之中蕴藏着看不见的“道德”，被诗人一语道破。无论是“言志”还“言情”，他大胆突进，抛开中国传统的兴观群怨的作用以及赋比兴的技法，用直白、“反隐喻”的手法，将生命诗学理论拓展到更深刻、广大的领域。

“随笔文论卷”与“小说卷”中收录的文章也都是少君历年来的精品。少君身兼诗人、作家、诗歌理论家、杂志主编等多重身份，他的诗歌理论和小说同样杰出，诗论《诗人的失踪现象》是一篇关于当代诗歌史和诗歌批评的大作，涉及到当代很多优秀诗人和诗歌，给出准确的定位和宏观把握。《诗歌的草根性时代》倡导的“向下吸取地气”，一度成为热门话题。小说《蓝吧》、《海口之恋》等描写现代都市人苦闷。附录有吴晓东、敬文东、倪伟等评论家非常到位、非常精彩的评论。

（原载《新闻晚报》2011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