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丨激情和词语编织的诗意人生 ——我所认识的诗人黄曙辉

2017-05-14 21:09:09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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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和词语编织的诗意人生

——我所认识的诗人黄曙辉

(诗人黄曙辉)

文丨裴建平

一走进曙辉的书房,我就肃然起敬,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一般人,比如我,有一间书房充充门面就了不得了,他的却有整整两大间。书柜从地面向上攀升,一直延伸到屋顶,除了门与窗户,八面墙壁至少六面都是书。别人摆放书籍,一个书格里只摆放一排,他的却是一前一后摆了两排。如果不是装修师傅作了加固处理,我估计这些书柜懒得抱怨直接就散架了。

曙辉说,他的绝大部分收入,都用于藏书。我信。跟曙辉出去,无论是益阳还是外地,见到书店他就往里面钻,步履急切似赴约一般。因为频繁出没书店,书买重复了的事情就时常发生。上一回在长沙买了一本奥尔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一个礼拜之后,在益阳,他很有可能又会把第二本搬回家去。他的妻子谌如,一个美丽如诗的女人,有着罕见的好脾气,见他如此没有节制,便连嗔带怒:“你以为买书不用花钱么?”遇到这样的情况,曙辉就涎着脸打哈哈。他处置这些书籍的办法很简单,今天这位朋友来了,带走孪生兄弟中的老大,明天那位朋友来了,带走孪生兄弟中的老小。在我的书柜里,就有从他那里带回的《又来了,爱情》、《孤独天使》和法尔布的一套《昆虫记》。

曾经有人妄言,曙辉是益阳藏书最多的人。曙辉眼睛直眨,只喊不会吧?应该还有比我多的吧?他用的是疑问句,心里没底的样子。因为职业的缘故,益阳的文化人我接触不少,而据我的不完全打探,藏书超过他的,暂时还没有发现。就他的这些藏书,我和他作过交流。我说,你妹子在澳洲读研,学的是国际贸易,应该对你的这些哲学书文学书不会有太大兴趣吧。再说,这些书砖块一样重,打包飘洋过海托运过去,那也是不笔不小开支呀。以后怎么办?曙辉说,以后我就立个遗嘱,捐给国家好了。想不到,响应曙辉号召的人还不少,其中也包括我。这是个奇怪的现象,在益阳文朋诗友的崽女中,还真没有一个执意要舞文弄墨的,天晓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诗歌,真的就要淡出下一代人的视野吗?

曙辉在一篇文章中说,“摄影与诗歌,是我现在的最爱”。既然他坚持要将摄影列在诗歌之前,那我就必须说说端机子的曙辉。大家知道,曙辉是个不知疲倦的旅行家,同时又是摄影的“发烧友”。除了利用出差的机会大肆游山玩水外,积攒下来的那些宝贵假期,曙辉都贡献给了祖国的山山水水。朋友们有这样一个经验,假若这几天他的博客没有更新,曙辉一定是漂“在路上”了。他的博客更新了,诗贴上来了,照片贴上来了,我们就知道,曙辉去了内蒙,去了新疆,去了云南,去了福建。最远的一次旅行,他还横穿了整个欧洲大陆。他的博客,就好像是一个全球定位仪,他的行踪,数天后肯定会在他的博客上暴露无遗。我是摄影的门外汉,无法用光影、构图、色调等专业术语来解读他的作品。但感动却是常有的,无论是他沿途拍摄的风景,还是人物。我看过形形色色的各种摄影展,至少我以为,曙辉的作品放在其中,一点也不比专业摄影家的逊色。

其实,从痴迷的程度看,说摄影是他的“最爱”也不为过。说一个笑话。有一次,我们十数人去川岩江骑马,途径安化洞市时,安化朋友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叫贺氏宗祠的地方。巧的是,曙辉夫人谌如舅舅家,就住在附近。当谌如一路小跑往舅舅家赶时,端着机子的曙辉,却被眼前那些古旧建筑牵走了目光。很快,谌如带着舅舅舅妈来了,却不见外甥郎。谌如脾气再好,脸也挂不住了。作为曙辉的朋友,这时候不救场就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我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着老人的手,毕恭毕敬喊了一声,舅舅!还及时装过去一根蓝杆芙蓉王。舅舅与曙辉几年没谋面,加上我也架着一副眼镜,舅舅没有识破我这冒牌货。舅舅说,工作还好吧?我说好。舅舅说,没有搞腐败吧,我说没有腐败。舅舅说,妹子还在留洋吧,我说,在留洋呢。舅舅有些激动,手在微微颤抖。我也跟着激动起来,心中升腾着亲人重逢般的温暖。问题是,在一旁的舅妈兴礼数,捏着一个红包,直往我手上塞。我发现事情闹大了。我悄悄抽回被舅舅捂热的手,撒腿就跑,直到把正围着几块雕花门窗狂拍的曙辉找回来。

我曾经错误地认为,一个写作者,如果若干年写不出东西,那他就是真的写不出东西了。现在,我就处在这样一种焦灼和苦恼之中。而曙辉却是一个例外,或者是一段传奇。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曙辉就是狂热的诗歌爱好者,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曙辉开始声名鹊起,不断有诗作在全国大大小小的刊物露脸。正当我们欢呼一位激情诗人的诞生时,他却悄然步入了政界。一呆就是十多年,现在也没有抽身出来的迹象。曙辉重新写作,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他回归诗歌,是出于什么考虑,我不得而知,但“胡汉三又回来了”,却是事实。或许,他从来没有也抛弃过诗歌,或被诗歌所抛弃。

政务再忙,曙辉也要抽时间敲打键盘,编织词语与激情。他在一首诗中,很书生气地写道,下午,“五点以后我要开始写诗了,你最好不要再来找我”。据他的夫人谌如介绍,曙辉每天至少写一首诗,曾经还创下过一天十首的纪录。果然,短短三两年时间,曙辉的诗作就排炮、连珠炮一般轰上了《中国诗人》《诗歌月刊》《诗潮》《中国作家》《文学界》。不服不行。在一个饭局上,诗人郭辉就借着酒劲大发感慨:2009,诗歌的“曙辉年”呀!

我曾经拥有他的一本散文集《四季情缘》,现在,他的新诗集《荒原深处》又即将付梓。谈到书名,曙辉作了自己的阐释,他说,荒原深处是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有参天大树,也有低矮的灌木,荆棘,野草,甚至苔藓和其他低等级物种。我的诗歌也许正是如此。我觉得曙辉有点犹抱琵琶。我想起了艾略特的长诗《荒原》。在艾略特笔下,一战后的欧洲文明已沉沦为一片分崩离析的“荒原”,诗人描述的是现代社会在失去心灵依靠后的精神危机。而曙辉的《荒原深处》所表现和思考的,又何尝不是现今中国物质逐渐丰盈而精神日益贫瘠的现状呢。

在精神面临无所归宿的迷惘与困惑时,曙辉选择回到故乡。说真的,我更喜欢曙辉对故乡的深情吟唱。故乡是一种深刻的隐喻,说明人应该有一个本源,有一个根本,有一种亲近和归依。我们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就在“家”了吗?在家的人可能离“家”很远。理解了这一点,我们便理解了曙辉为什么不肯放弃歌唱故乡,歌唱亲人,歌唱土地与自然这些早已经被无数诗人青睐过的主题了。便理解了他的诗中为什么反复出现水稻、小麦、土豆、芦花、向日葵、溪流、田园、母亲、父亲、姐姐,这些诗歌意象了。无疑,曙辉的身子漂浮在城市的繁华之上,而双脚仍深扎在故乡的泥土里。激情也是曙辉诗歌的重要元素。在今天,诗歌的艺术功能在萎缩。诗人对社会和人性的批判意识正在日趋淡薄,那种能够体现诗歌灵魂力量的情感担当和特立独行的精神正在泯灭。“要么就在垃圾堆里开出鲜艳的花朵/要么就立即暴死 不用安葬”。“所有的火在我的体内燃烧/狂风劲吹 火苗呼呼啸叫/让那些奔腾的血液烧尽吧/留下烧剩的骨架你来清扫”。在曙辉这些野性十足的诗句里,我们感受到了诗歌对存在和现实的拍案惊奇,以及张扬着的一种凌空翱翔的精神气质。

好了,就让我用曙辉的诗,结束本文吧:“我从城市归来/花香为我洗肺/鸟声为我洗耳/而源自山谷的流泉为我洗心/清爽的山风为我拂尘/哦 回到故乡/我就脱掉了伪装/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与野花对话 与鸟儿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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