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帝(下)丨第二十三章 幸与不幸

2017-05-06 14:04:07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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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帝(下)

作者丨杨友今

第二十三章  幸与不幸

西南边陲传来消息,吐蕃王国侵犯弘州,李世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边境的战事方面,诏命任城王李道宗出使吐蕃。吐蕃弃宗弄赞(国王)松赞干布听说突厥、吐谷浑都曾娶唐室公主为妻,便派遣使节随同李道宗到长安,携带大量金银珠宝,上表请求通婚。李世民不许。吐蕃使节回国,禀报弃宗弄赞说:“臣刚到唐朝,待我为上宾,答应通婚。可是,吐谷浑可汗到了长安,挑拨离间,唐天子待我等渐渐冷淡下来,改口不肯通婚了。”松赞干布像受了打击一般地暴怒起来,兴师攻打吐谷浑。吐谷浑抵敌不住,逃到青海湖北面,百姓的牲畜多被吐蕃掠走了。

吐蕃乘胜进军,攻占了党项、白兰等羌族地区。松赞干布带兵二十多万驻扎在松州西部边境,他又派出使节携带金银珠宝,声称前来唐朝迎娶公主,同时发兵进攻松州,都督韩威出城迎敌,战败退进城内,挂了免战牌。羌族部落酋长、阎州刺史别丛卧施和诺州刺史把利步利,相约献出州城,投降了吐蕃。吐蕃连年征战不息,大臣劝阻休兵,松赞干布不听,致使八位大臣上吊自杀。

唐朝任命吏部尚书侯君集担任当弥道行军大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担任白兰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牛进达当阔水道行军总管,右领军将军刘简当洮河道行军总管,均受侯君集节度,统率步骑五万,迎战吐蕃军。侯君集命牛进达做先锋,进抵松州城下,乘其不备,打败吐蕃军,斩首千余级。松赞干布吓得面色如土,率军撤退,派人到长安请罪,再次请求通婚。李世民吩咐李道宗接待来使,允许文成公主和蕃,两国罢兵修好。

送走吐蕃使节,李世民乘辇去看望生病的徐才人,从嘉献门踏进掖庭宫,忽然听见内苑传来阵阵喝彩声和欢笑声,李世民下了御辇,循声往苑中走去。眼前的景色似乎比春天显得更加浓艳,令人心荡神摇,铺展在地面上的花草美如云锦,一团团,一簇簇,一层层,有的绚烂如彩霞,有的洁白如玉石,有的煞似火焰那么热烈,有的点缀着果实,散发出馥郁的芳香。树木的叶子变得稀疏了,抹上了古铜绿的色调,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撒播下来,斜射着一副秋千架,架上的女子像乳燕舞风一般飞荡。她穿着米黄色紧身单衫,石榴裙扣起了两边,腰间扎着长飘带,简直仙女散花一样飞打下来,翻上翻下,忽而变换姿势改成蜻蜓点水,忽而又做出一个鹰击长空,忽而玩一个天鹅孵蛋,忽而耍一个鸳鸯戏水,最后花样翻新荡出一个丹凤朝阳,又引起一阵欢呼声。不知谁喊了一句:“万岁爷来啦!”围观的人全都跪了下来,李世民不好随便退出,只得走上前去叫起众人。武媚暗自庆幸终于引起了今上的注意,乐得心里都开了花,下了架板,伸手摘掉了头上的尘帕,香涛跟她解开裙扣,整了整衣裙。武媚双膝跪到李世民的跟前,脆生生地说:

“奴婢不知圣驾降临,有失迎迓,罪该万死。”

“爱卿平身。”李世民抬了抬手,“你叫什么名字?秋千打得不错嘛。”

“谢谢皇上夸奖。臣妾叫做武媚,新入宫,学习之余,偶尔出来排遣一下困倦,有污龙目,委实惶悚。”

“噢,你也爱好学习,好,开卷有益。读些什么书?”

“臣妾从小读过些经书史书,顺便带进宫来了。”

“除了读书,还可以跟徐才人一样,练一练字,吟一吟诗,做一做文章,学以致用,长进更大些。”

“徐才人是女才子,臣妾不敢比。不过,臣妾倒是很喜欢王羲之的字,点如瓜子撇如刀,铁画银勾,龙飞凤舞。”

武媚伶牙俐齿,对答如流,而且句句合乎李世民的心意。李世民眼睛微眯着,舒畅得像是有人给他掏耳朵一样,高高兴兴地走了。

当天傍晚,掖庭令传谕武才人侍寝。数名宫女服侍她用兰汤沐浴后,重新梳理了头上的发髻,面庞巧施胭脂水粉,点唇画眉,再插上金簪步摇之类,容貌焕然一新。武媚本来天生丽质,又经过一番着意打扮,更加光艳四溢,宛然一枝含苞待放的迎春花。老宫女苦瓜般的脸上浮起笑容,含蓄地告诉武媚一些留心事项,不时还用手比比划划,讲解某些细节处,并送上许多祝福的言语和吉祥话。武媚低垂着脑袋,怀里像揣了个兔子,心儿忐忑,跳个不停,她毕竟才十四岁,情窦初开,没有涉猎过男欢女爱的事,而且面对的又是那么豪壮的大唐天子,自己承受得了吗?他该会满意吧?西天逐渐灰暗,夜幕像黑丝绒般披落下来。二更时分,数名手提红绢灯笼的内侍,导引武媚乘坐肩舆在永巷中由南向北走了一段路,穿过嘉献门,进入大内,由北向南走出不远,拐了个曲尺形的弯,再由西向东走到两仪殿的背后,从甘露门进去,门内便是富丽堂皇的甘露殿。伏在御案上批阅奏章的李世民听到值宿内侍的奏报:“武才人觐见!”他停住手中的象管朱笔,搁到珊瑚笔架上,坐直了身子。

“臣妾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媚跪到御案前,行了叩拜大礼。

“平身。”李世民做了个手势,然后吩咐道,“赐座,赐茶。”

武媚畏畏缩缩地坐下去。内侍上了茶,便退走了。在亮如白昼的灯火照耀下,武媚比白天显得更加婉娈动人,她斜签着身子坐在一旁,一只手搁在膝盖上,一只手藏在长裙的褶裥里,侧影显得分外清秀。脸蛋像银盆一样洁亮,饱满的额头明净如镜,两颊成方形,弯弯的秀眉下,两只眼睛深沉清澈恰似秋水,顾盼时宛若星星闪烁,泛彩流光,发髻像带雨的云彩一样浓黑,又像春山一样美妙而柔和。她的臀部圆圆地鼓起,略显后翘,胸脯由于青春的催促隐隐突出一对挑逗的乳房,身体的线条和姿势十分优美,浑身上下都很匀称协调。天下的美女,李世民见过不计其数,体验过的也有成百上千。朕即国家。对于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的他来说,女人在他眼里好比鲜花,哪朵好看摘哪朵,稍不如意,或者玩腻了,就把她丢弃在一旁。武媚的魅力在哪里?乍看之下,她嫩而不娇,淑而不静,灵敏却不成熟,还带着少女的幼稚气息。她的美,并不在其长相上如花似玉,而是其气质高雅秀逸,眼神亲切妩媚,嫣然一笑如同天使。李世民有些困惑,然而恰恰又被跟前妙若天成的婵娟所吸引。

“你父亲去世时,你多大啦?”

“十一岁多,不到十二岁。”

“他的音容相貌可还记得?”

“记得。”

“他留下遗言没有?”

武媚微微一怔,但随即又镇静下来。她揣度袁天纲不会把相面的话泄露出去,于是临时编造了几句谎言,敷衍道:“父亲念念不忘高祖的知遇之恩,又说他有负皇上的重托,遗憾地叹息他的未竟之志,下一代恐怕无法完成了。”

“至死不忘国恩,”李世民赞赏说,“好忠臣呀!唔,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我们三姊妹为一母所生。另外,还有两个异母哥哥,元庆和元爽。”

“他们怎么样?”

“父亲见他们不图上进,所以才深感遗憾。”

“既然是忠良的后代,不管怎么说,还得赏他们一个官职。”

“谢皇上的恩典。”武媚叩头谢恩。

“真是个乖孩子,妩媚迷人。”

“皇上圣明,臣妾的乳名当真叫做媚娘。”

“名字好,好听,朕以后就叫你做武媚或媚娘好啦。”

李世民搂着武媚向东暖阁走去。她偎依在他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隔着她身上的丝绸衣裙,他感觉她那温软活脱的肉体的诱惑,欲火登时升起,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热流一股一股往上涌,赛似滚滚的春潮,翻腾不息。武媚觉得他箍得太紧了,扭动了一下:“他真是皇上吗?是不是梦境?噢,我终于见到皇上啦!”她背脊发热,不敢再往下想,然而却非常兴奋、自豪,同时又很紧张,很害怕,肌肉像被捕获的小动物那样悸动着。李世民低下头来,悄悄地吻了吻她那飘散着幽香的头发,就在一瞬间,武媚朝他的面孔匆匆看了一眼,碰上了他那霍霍闪动的眸子流露出来的欢快和得意的神情——他用自己的皇权和威力征服她,她却用自己的美色和魅力去征服他,某种类似调皮姑娘的好奇感从她心底派生出来,于是她忽然觉得轻松些了,眯上了眼睛。他让她坐到御榻上,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点了一下,武媚下意识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裙,显露出明洁无疵、浑然透明的健美胴体。她太阳穴上的青筋勃起,眼睫毛微颤着,那只被头发遮住一半的白净的耳朵变成了粉红色。

一阵微妙的眩晕袭来,武媚产生了一种幻觉,恍若搭上了一条晃荡的航船,浪花迸溅,漂流不定,迷幻的月色泻进水里,好似撒下了一块块碎玉。船在狭窄的河道里打弯,桨叶挂住了漂流的树枝,凭空从手中脱落了,她的身体也好像失去了依托,落进了船舱。船身摇摇晃晃,时起时伏,李世民的手一下触到了她的小腹上,武媚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紧张得全身松软,仿佛失去了知觉,船晃得更厉害了,看不见的层层波浪发出喧哗的声音,不断推向河岸。她本能地感受到了男性的神奇魔力,悟出了他那如火如荼般的旺盛精力和炽烈能量,并且被震慑住了,熔解到他的热能中去了。李世民把驯服如小羊羔似的武媚揽在怀里,压住了她那温软而富于弹性的胸脯,她开始感到喘不过气来了,而所有成为他们中间障碍的东西也不知消失到哪儿去了。薄薄的紫雾浮在水面上,奶黄的月光像张开的网一样洒满船舱,她简直迷糊不清了,但却异常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心中充满难禁的颠簸与折磨人的惬意。当他的探索愈来愈深入的时候,热流犹如火焰一样燃遍了她的身体,她双腿抽搦,好似电闪雷鸣所击起的反应,他满怀对自己无坚不摧的自信和强硬气势,直如发了疯一般——被激情激发得亢奋起来了!——贪婪地占有了她,纵情地发泄,从发泄中寻找乐趣,追求强烈的刺激。

船底擦得沙石嗤嗤地响,航船穿过惊涛骇浪,驶进了平稳的港湾,停靠到了码头上。武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恢复了理智,看清了寝殿内亮如星月的珠宝和灯火,看清了船舱般的御榻,看清了李世民那张闪着奇异光采的面孔。李世民把她当作驯鹿一样拥抱着,在愉快的疲劳中一只手仍在她的乳头上摩挲。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泪雾,却没有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照旧顺从着他。在她的心目中,有屈服,有恐惧,有对自己的怜悯,也有对他的微弱的柔情——并非出于理智和内心,而是出自她的肌体的最深处——血肉之躯头一次表现出了绚烂的美和力。她煞似做梦一样听到了他的安慰,叫她做媚娘,嘶哑的嗓音中带着温馨。当他又一次吻她时,她主动地把湿润的嘴唇伸了过去,去迎接他的新的亲吻,接受他的爱抚,回味着先头那种逆来顺受似的委屈与亲热。她体验到了他那宽厚的胸膛在她胸口上有节奏的摩擦,每动一下,她就一抖,在自然而然的抖动中向他献媚,奉献女性的柔情和蜜意。李世民回顾他所行幸过的处女,她们大都显得格外慌张,有的做出种种忍耐的样子,或者麻木不仁,或者茫然不知所措,或者从那木偶般呆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纹,哭笑难分。武媚跟她们大不一样,如同一只等待取茸的梅花鹿,虽然有些畏葸,但是并不慌张,浑身发怵,手足无措,她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平静下来,在激动和克制的交替之中显得又害羞又愉悦,充满青春活力的身段在情欲的冲击中挣扎着,扭摆着。双唇发烫,下身剧烈地起伏,使他享受到那如鱼得水般极其畅快的乐趣。在那一刻,江山社稷、六宫粉黛,一切感受与整个生命都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团如烈焰那样燃烧的物体。欲火如焚的他变得格外痴迷、张扬、专横、骄纵,恣意采撷蓓蕾初开的芙蓉的花蕊,提炼爱的芬芳,从快感中获得生活的情趣和沉醉。

早朝前,一乘肩舆把武媚抬回了掖庭宫,浑然头上受到了猛烈一击似的,她倒下去便昏昏然睡着了。经过短暂的酣睡之后,天亮时她醒过来了,可是从头到脚都是麻麻木木的,麻木的肢体传出一种轻松而空虚的感觉,活像腹下被掏空了一样;不过更主要的是眼睛发酸,人发困。她睁眼望了望套间里的床铺,香涛还没有起床,在薄明的曙色下,室内显得朦胧而宁静,一切都像平常那样。窗外鸟语啁啾,明星已坠,朝曦东升,武媚漂白的脸庞渐渐有了血色,恢复了生机。由于记忆力很强,昨夜的经历又在眼帘映现出来,特别是当她坐着肩舆返回来的路上,那些不怀好意的宫人,透过关闭着的窗棂,有如透过假装阖上眼皮嫉妒地窥视着她,酷似她偷了什么国宝,或者捡到了一箱金条。

当时李世民起来梳洗穿戴,她跟着他起了床,在明亮的灯光下,她看清了他那伟岸的身坯、强健的体魄和粗壮的四肢。他脸膛开阔、饱满,古铜色的皮肤油光闪亮,又黑又硬的胡须飘撒到颏下,两撇向上卷翘的唇髭强劲而富有弹力,仿佛可以挂弓。事实上,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凛凛威风,处于他的控制之下,再也没有自己的意志了。他的表情庄重而严肃,眼睛又大又亮,眼珠儿乌黑,眼白纯净得发蓝,使人联想到夜空灼灼闪烁的星斗,光芒四射。但是在他微笑的时候,凌厉的压倒一切的气势消失了,整个脸儿容光焕发起来,展现出仁慈的神态,显得和蔼可亲,而且还带着那么一股天真烂漫的孩子气。

她是那样的痴迷,肃然起敬,五体投地,任他摆布,随他搓揉,愿意为他献出一切直至宝贵的生命。回顾那时的情景,真是不可思议,她冲动得脉搏都亢急起来,完全沉浸在激情里。偶尔闪过一个念头,女人为什么能够承受那么大的压力,而且游刃有余——真是一个费解的谜!——回想起自己赤身裸体,回想起皇上身体的沉重,回想起穿透肺腑般的强烈震荡,她的内心发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最初她的灵感被神圣的皇权支配着—— 一种对荣耀的向往而无法表达的迷惑。这样的荣耀我是应该接受呢,还是躲避?是福还是祸?意味着新生,还是死亡?伴随而来的将是什么?在后宫佳丽三千人中,我能脱颖而出吗?有大、小杨妃挡在前头,还有徐才人那样强劲的竞争者,到底有没有把握胜过她们?天呀天,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答复?鲜花向着太阳张开花萼,昆虫扇动翅膀嗡嗡飞舞,走兽在莽林中奔跑,鸟儿在树上营巢,无疑都是上天的旨意。它们问什么,老天爷都回答。惟独我武媚请求明示:“袁天纲的预言是否可靠,女王的梦想会不会实现,我的付出将会得到什么回报,是君临天下,还是坠入地狱?”苍天似乎无暇顾及,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睡在床上的香涛翻了个身,武媚听见了套房里的响动和传来的声音:

“啊,武才人,你起床啦?再睡会儿吧!”

她是个尚未破瓜的处女,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媾合好还是不好,痛苦还是愉快,因此想不出说什么好,如何来安抚对方。

“等一等,让我来跟你梳洗。”她很快穿好衣裙,走进了武媚的寝房,偷偷地瞅了她一眼,像个大姐姐一样,温柔而关切地问道:“你好吗?脸色似乎有点儿泛黄,有哪儿不舒服?”

“没事,我身体好,”武媚几乎说溜了嘴,紧了紧鼻子,把“受得住”三个字憋住了。

香涛听出了她话里头的话,不再问下去了。

武媚梳洗过后,刚刚穿戴完毕,掖庭令送来了皇上的赏赐,有翡翠钗、玳瑁钗、垂珠步摇、金龙项圈、镶宝金花钏,以及珠玉等等。甚至超过了徐才人。

往后,一次又一次,行幸如阳光般照耀到了她的身上。她像阳光下的花朵向着李世民开放,绚丽多姿,芬芳四溢,醉人的快意浸润着心田。李世民好比浸泡在温泉里,神采焕发,暖意融融,一种壮年所特有的对自己体魄的自豪,充溢着他的全身。他就像堆可怕的淫威的火出现在她面前,她心跳咚咚,凝望着他那燃烧着神秘焰火的形体,调动美色和温情竭力迎合,肉感的嘴唇漾着甜甜的笑意,惟命是从,俨若对待显灵的天神一样伺候他,听任他摆布,心悦诚服地献出自己的灵感和肌体的活力。

武媚以她的健美和活泼赢得了李世民的宠爱,几乎代替了纤弱而文雅的徐才人的位置。她和那些追求幸运的人一样,尽管感悟着美梦成真还很渺茫,而内心却总是洋溢着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开心得不得了,亮晶晶的眼神纯如映在碧水里的星星,闪闪溜溜,泛彩流光,身体如同受到熏风吹拂的小白杨,翩翩然摇曳着。不过,她早熟而不成熟,虚心而不谨慎,跃入龙门仍不知深浅,不谙世故,不了解宫廷是个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又是一个装满浓醋的大醋罐子。

幸中有幸运,有幸福,同时也包涵着不幸。没过多久,武媚便遭到了其他宫人的妒忌、怨忿,受尽冷嘲热讽。父亲去世后,她也曾受过两个异母哥哥和嫡堂嫂嫂们的欺负,怄了不少的气,那时三姊妹之间可以互相照应,共同设防,还有母亲护着,母女相依为命,尚能感受到亲人间的扶持与慰藉。而今在宫中却是单打鼓,独划船,一个人苦苦地撑着,熬着,她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微笑,心里头却笼着一层乌云,犹若雨夜踏进了荒野的墓穴,悚惧和孤独的感觉不断袭来。幸亏她经历过逆境的磨练,筋强骨健,颇有承受能力,以一腔热血抵御着昏风恶雨,以超然的姿态对付狂涛黑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有不测的风云,命运之神将和她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场料想不到的灾难正在悄悄地临近,山雨欲来风满楼,以乌云压城之势翻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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