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雪
作者丨远人
1
一年一度,总有一场雪
落在肮脏的路边。今年不是夜晚
而是下午,我,在办公室看着窗外
一年一度,总有一个时刻
我突然变得不爱说话,突然变得
想要更深地隐藏自己,在一个
仿佛破碎的幻影里,世界隐藏起
它的光芒。我不知道在它的掩盖里
会失去一些什么,会诞生一些什么
·
2
我看着窗外,看着一种相同的颜色
抚摸着来到我的心里,我确定
没什么是从天而降,没什么
需要在癫狂里找到一个解释
但看着它,像看着某个东西的苏醒
而更多的东西会在它的苏醒里死去
于是我猜测,死去的会是一些什么东西
活下来的会不会坚持,会不会
在一个显得广阔的空间里不想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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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想到一个故事,那里没有更多的人
在越来越慢的风里,没有更多人的
喧哗与骚动。它在一个羞愧的虚构里
忽然变得真实,好像它一直
就那么真实,即使它没有一个
灼热的背景,没有雪一样的光芒闪耀
可它一直就在闪耀,几乎找不到
一个确凿的源头,它就是一个世界
在我心里,变成我要诉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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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想听到的是什么声音?这是我
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我现在
什么也听不到,除了雪——可雪
有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它或许
是一个隐喻,在加深我心里的
一个触动。而我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产生这个触动。它伸在我的胸口
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它慢慢地伸进来
像要在时间里,刻下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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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仍然在经历着自己,年复一年
我仍然在注视一个地方,像注视一个
天真的表情,不需要感到我的羞耻
而我现在感觉到一种羞耻,为了一个
突然的停顿。我不应该停下来
应该像雪,选择一种粗野的方式
让天空,倒映出它的骨骼,交错着
躺成这个地球的形状——它碰巧
会是这个样子,而我,也碰巧会将它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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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一直在观察这个世界——
我爱过它,现在已不那么爱它
我也恨过,但现在一点也想不到去恨
我一直观察这个世界,一直观察我自己
现在我不再观察自己,我忽然愿意
只观察这个世界,即使它现在
只是一小块天空,它在不停地破碎
我忽然感到一种相信,它的破碎
在告诉我宁静,就铺在这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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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忽然感到不安,在长时间的
沉默之后。桌子和椅子
都变得冰凉,我的身体没有了温度
仿佛时间在变得黯淡,仿佛这个世界
再没有任何一个别人。我几乎不能动
而我看见的天空在慢慢漂移
它好像不再需要我,在它
单纯的结构里,我要的是一个变化
我不知道它的沉默,是不是一个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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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发现我在减弱我的激情,当这场雪
像是无穷无尽,我看着它
是怎样把一切都变成一个幻境
我所回应的只能是我自己——
尽管我不说一句话,就像在一个陡峭的绝壁,
我只是看着那些穿过峭壁的风
它们吹拂着一个沉思,用随意的手指
在我肢体上掠刻。现在它降落了
在我的窗台上,吹拂着它们自己
·
9
当然还有更高的地方,而我不知道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忽然
肯定,雪,就是从那个地方下来
我开始仰望,试着看清
那个根本看不清的地方
一个人是否能到达那里?
而我确信我要那样去做
一直走到那里——在那个无辜的地方
告诉我就是我自己,也只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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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当雪终于停止,一个下午
已经过去。雪,究竟在告诉我什么
或者什么也没有告诉
我依然耐心地坐在窗内
仿佛每一个地方,都可以藏住
我的疼痛和羞愧。现在,房间里弥漫着
虚幻和朦胧的书籍,我的眼睛
将适应一种黑暗,不久星星就会升起
它们一颗接一颗,叫我去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