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帝(上)丨第二十六章 负荆请罪

2017-03-25 13:41:16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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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帝(上)

作者丨杨友今



第二十六章  负荆请罪

唐朝在征战过程中不断取得胜利,隋朝的将帅和郡守,以及各地聚众反隋者,纷纷向李渊投降。李渊派遣安兴贵回西凉奉劝李轨降唐,李轨不听,安兴贵便与其弟安修仁说服匈奴出兵,里应外合,生擒李轨,收拾了河西。

李渊重赏了安氏兄弟,随即任命李世民当左武候大将军,使持节,兼凉州总管,管理凉甘等九州诸军事,其所任太尉、尚书令、雍州牧、陕东道行台等官职依旧不变。又诏命裴寂担任晋州道行军总管,讨伐刘武周。后来又设置十二军,关内关外诸府分别隶属于十二军,均以天上的星辰命名,由车骑府统领。

唐朝士马强壮,锐意进取,国势蒸蒸日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位开国元勋——刘文静与裴寂——的矛盾冲突,也跟着上升到了一个对立的尖锐状态。

李世民带兵讨伐薛仁杲,刘文静初战失利,被免职,后来因功复出,当户部尚书。他自以为才智、谋略及功劳都在裴寂之上,而爵禄却在裴寂之下,心头愤愤不平。每当朝廷议政,裴寂所赞同的,刘文静必定反对。平时相遇,不横眉竖眼,便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二人感情破裂,渐成水火。刘文静和弟弟通直散骑常侍刘文起一块喝酒,借酒发疯出怨气。他拔出佩刀边砍柱子边恶狠狠地吼叫:“砍,砍,砍,砍下裴老儿的人头!”刘家闹神闹鬼,夜晚请巫师在星光下作法,披散头发,口衔利刃跳神,用硫磺火镇邪伏妖。他有名侍妾遭受冷落,便唆使她哥哥上告刘文静谋反。李渊下令逮捕刘文静,派裴寂和萧瑀审查案情。刘文静坦白说:“当初太原起兵时,我愧居司马,地位声望与裴长史大略相同。而今裴寂官居仆射,又拥有豪华的府第,我的官职比他低了一个档次,赏赐不及他的百分之一,家中老母连一个遮避风雨的地方都没有,我确实有些不满情绪,醉了酒,便口出狂言。”裴寂对刘文静恨入骨髓,一心要置之于死地,在向李渊奏报时,别有用心地篡改了刘文静的语意和语气。

“刘文静牢骚满腹,怨气冲天,说来说去,就是不低头认罪。”他说。

“哼,”李渊铁青着脸,“不思悔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德性,皇上比我更了解,不见棺材不掉泪。”裴寂在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次日早朝,李渊恨恨地对群臣说:“刘文静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看来不可药救。”

“陛下,”萧瑀出班奏道,“刘文静主要是不满对他的待遇,并无谋反动向。”

李纲手捧牙笏,走出班部丛中,跪下启奏说:“刘文静是首创起义者之一,即使犯了死罪,也得留一线生机,让他改过自新。”

“二位爱卿心意虽好,可惜国法难容。”

李世民其时正在视察河西,得知刘文静下了大牢,快马加鞭赶回了长安,未及洗尘,便急急忙忙来到武德殿,替刘文静求情说:“晋阳起兵,是他最先提出非常的方略,然后再邀裴寂,可是进入京师以后,职任和待遇相差悬殊,他难免有些怨气,却不至于谋反。”

“你且下去歇息,朕自然会慎重对待的。”

隔了两天,李世民又要去巡视边防,临走前,又向李渊求了一次情:“父皇,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对投诚归顺的人优礼有加,对刘文静等元谋功臣,不宜加害啊。”

“刘文静如此猖狂,难道不应该让他得点教训?”

“儿臣并不反对约束臣下。不过,得了新人,可别忘记了旧臣,一碗水,还是端平为好。”

李世民所说的“新人”,主要是指宇文士及和封德彝。李渊在隋朝担任殿内少监时,宇文士及当尚辇奉御,二人交谊甚厚。宇文化及弑杀杨广后,士及随从化及北上抵达黎阳。李渊曾亲笔写信给士及,召他前来长安。士及密遣家奴潜往长安晋见李渊,又派使节奉呈金环,表示回归的心意。化及到了魏县,处境艰难,士及劝化及归降唐朝,化及踯躅不决。士及改变主意,请内史令封德彝提议他前往济北督运粮草。化及被窦建德击败斩首,士及和封德彝从济北西奔至长安。士及的妹妹已经做了后宫的昭仪,李渊便任命士及作上仪同。封德彝是个十足的小人,当初在炀帝身边拍马钻营,后来又成了弑君的帮凶。李渊在召见时对他又是讥诮又是责备,没有授予任何官职。封德彝回到住处,献呈条陈,博得李渊的青睐,当上了内史舍人。不久,又擢升作侍郎。

李渊也觉察到了朝臣对他重用宇文士及和封德彝有异议,没有批驳李世民。他来回踱了一会儿,措辞委婉地敷衍道:“你的意思朕明白啦。”

等李世民离开武德殿,裴寂旁敲侧击地对李渊说:“本朝正当草创之际,不存在什么‘新人’,什么‘旧人’,惟有赏罚严明,才能制众。”

“爱卿说的有理。即使有功之臣,也不得居功自傲。”

“刘文静恃宠而骄,贪得无厌,留下他,只怕后患无穷咯。”

“后患无穷?”李渊睁大了眼睛。

裴寂嘴角扯了扯,隐隐透出一抹阴谲的奸相:“大郎和二郎不和,纯粹因为二郎想夺太子之位,刘文静一贯追随二郎,用心险恶,他们一旦阴谋得逞,必然会导致像隋朝那样两代而亡的悲剧。”

“朕的三个儿子,就功劳和声望而言,二郎大大超过他的兄弟,传位给他,也未尝不可。”

“此事断不可为。废长立幼,人心不服,必将酿成天下大乱。”

裴寂终于说服了李渊。李渊狠了狠心,下诏斩了刘文静和刘文起,抄家没籍。

李世民得知杀了刘文静,带着随从返回了长安。程咬金瞧见李世民那愤懑和垂头丧气的样子,脸上露出鄙剥的冷笑,对秦叔宝说:

“老兄呃,你老夸李世民重感情,讲义气,爱将如命,为什么却连促成他起义的元谋功臣都保不住?”

“火烧鬼,”秦叔宝斥责道,“少嚼舌头,事情与秦王无关。杀了刘文静,他气得目瞪口歪,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人死了,难过有什么用?皇上和他是父子,谁清楚他们是如何商量的?很可能是因为刘文静知道得太多了,他借皇上的手杀人灭口。”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爷向来以仁义著称,从不玩弄阴谋诡计。”

“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程咬金虽说是员降将,但对于处死刘文静也感到不平,不平则鸣,于是转弯抹角找了秦叔宝发牢骚,故意怄他。秦叔宝听着程咬金的话刺耳,却又找不到具体事实进行反驳,不禁生出了几分困惑,然而又总觉得李世民是无辜的,与他无关,怪他不上,矛盾的心情使他两眼发直,蹙紧了眉头,他真有点迷糊了。房玄龄和杜如晦来了,拱手说道:

“秦王给二位将军准备了两座府邸,不知满意不满意,请随我们去看看。”

“两座?”程咬金边问边偷偷打量秦叔宝的脸色,“要把俺们分开?”

秦叔宝没有理睬程咬金,把头侧向了房玄龄和杜如晦:“在哪儿?”

“我们带路,”房玄龄和杜如晦回答说,“一起走。”

秦叔宝拉着程咬金坐进马车,跟随房杜行驶到了城东靖恭坊一座宅院的门口,下车走了进去。秦叔宝的夫人张氏听到脚步声,带着儿女迎了出来。秦叔宝眼睛一亮,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弥漫到了全身:

“夫人,你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张氏心头茫茫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杜如晦上前说明道:“秦将军,你的家室是秦王派长孙大人去接来的。近来他心境不佳,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哦,原来如此。”秦叔宝满怀喜悦,又甚感欣慰,想不到自己劳累奔波了大半辈子,今日才得以骨肉团聚。

几只受惊的麻雀从地坪上飞起来,飞上了屋檐。程咬金收回目光,若有所悟似的说道:“琼哥,你和嫂夫人好好聊一聊,俺们明天见。”说罢,他和房玄龄、杜如晦步行到近旁一座装修一新的私宅门口,跟在房杜的背后,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懵懵懂懂地住里走:“喔唷,好大一座院落。俺一个人住不了,最好还安排几个单身汉住进来。”

“程将军,你不是在说梦话吧?”房玄龄揶揄地笑了笑,“老夫人、少夫人和你儿子铁牛、青牛、小牛都来了,加上你,十来口人。再过几年,还要娶儿媳妇,那时候,只怕会嫌房子不够咧。”

“什么,俺娘来啦?”程咬金为人粗野,不拘小节,却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听说老夫人来了,乐得手舞足蹈,边跑边像小孩子一样喊着:“娘,娘!”跨进东厢房正间的卧室,果然瞧见母亲坐在绳床上,妻子儿女围在她身边。程咬金塌金梁倒玉柱般地跪到床前:“娘,娘,不孝儿咬金给你老人家磕头了。”他膝行两步,抱住老夫人的大腿,哭了起来。

“儿呀,”程母摸着程咬金的脑袋,“你把为娘的接来了,一家团聚,要笑,不要哭。”

“娘,俺好想念你哇,俺是高兴得不行,忍不住哭出声来的。娘,你的眼泪也掉到俺的头上来了。”

母子抱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气,程母才吩咐铁牛和青牛说:“快把你爹搀起来。你们也要学你爹的样,富贵了,不忘一家老小,千里迢迢把俺们接到一起来享福。”

“接你们来,俺事先不知晓。”

“那个又高又瘦的汉子,呃,好像姓什么长孙,噢,对,对,他叫做长孙无忌,我差点儿忘记了。还有姓雷的两兄弟,牛蛋和驴蛋,我记不住他俩的官名。他们在接俺们时,都说是你派去的。”

“不是俺。”程咬金拍了拍额头,“看来是秦王差遣的。”

“秦王?”

“秦王李世民,他是俺的顶头上司,当今皇上的儿子。”

“儿呀,要好好谢谢人家,千万不要忘恩。”程母的眼圈又红了。

“说来惭愧,好多事俺都误会了他。”

程咬金决计负荆请罪,脱光上衣,背负一根荆条,走到秦王府,跪倒在李世民的跟前,噙着泪水讷讷地说:

“大王,程某有眼不识泰山,特来请罪。”

“什么罪?谁说你有罪?”李世民双手扯起程咬金,“牛蛋、驴蛋,快把我备用的衣裳拿来给程将军穿上。”

雷云吉和雷云兆替程咬金解下背上的荆条,又帮他穿好衣袍。程咬金低下头,嗓音发颤地说:“你派长孙大人和牛蛋驴蛋去接取俺一家老小,而俺背地里却说你不够交情,见死不救。”

“唉,”李世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救下刘文静,深感内疚,你的责备,应该接受。刘文静的不白之冤,我想,总有一天会要澄清的。”

“原来俺们的看法都差不多,看来还是俺错怪了你。”

“怪不怪我倒无所谓,可惜的是再也见不到文静叔了。”李世民的情绪霎时低沉下来,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交换了一个眼色,扯开了话题:“程将军,你在瓦岗时,跟刘武周打过仗没有?”

“没有。”程咬金回答说,“俺们接触最多的要数王世充,其次是窦建德。”

“你对他们的印象如何?”

“窦建德朴实、豪爽,王世充篡位以后,他跟东都断绝了关系,自己称帝,建天子旗号。据俺的想象,无论怎样打扮,他照旧是一副土包子模样,大老粗一个,好汉一条。不过,他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敢打敢拼,地盘扩大了,都城迁到了洺州。”

“王世充呢?”

“王世充却是个十足的小人,往往弄巧成拙,不得人心,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身败名裂。”

李世民喜得贵子,长孙敏生下了第二个儿子李泰。得到禀报,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赶到产房去了。杜如晦望着李世民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喟叹道:“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都要操劳,秦王真是够忙的喽。如今定杨天子刘武周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并州,形势非常严峻,秦王又寝食不安了。”

“齐王元吉重兵镇守并州,该不会有闪失吧?”

“程将军有所不知,齐王和秦王虽然一母所生,为人却是两样。齐王骄纵奢侈,他有数百名婢女侍妾,喜欢让她们身披铠甲,真刀真枪做打仗的游戏。他的奶妈陈善意苦苦规劝,他醉了酒,吩咐力士把她打死了。”

“齐王还喜欢打猎。”房玄龄补充说,“他有三十车捕捉鸟兽或鱼虾的网,说什么‘宁可三天不吃饭,也不能一天不打猎。’常常和窦诞游猎,践踏百姓的庄稼,又放纵侍卫抢夺民财民物。更可恶的是在街市上用蒿箭射人,用来欣赏对方避箭的样子。”

程咬金仰起蒜头鼻子:“唔,俺好像也听说过,他夜晚打开王府的大门,出去奸淫民女。宇文歆劝他不听,只得上疏奏明实况,皇上下诏免了他的官职。他拉扯并州父老赴长安乞请皇上让他留任,皇上又恢复了他并州总管的职务。”

“皇上对刘武周的骚扰深感忧虑,”杜如晦捋了捋三绺长须,“但是没有用秦王,却任命裴寂当晋州道行军总管,征讨刘武周,听其相机行事。”

“裴寂饭桶一个,”程咬金嘴一咧,带着轻蔑的神情说,“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皇上用他,真叫人不好理解。”

“最近刘武周得了一员大将宋金刚,很会用兵,封作宋王,掌管军权。刘武周还分给了他一半财产,宋金刚休掉原来的妻子,娶了刘武周的妹妹,二人成了郎舅弟兄,计议先取晋阳,然后向南争夺天下。”

“野心不小呀!”

“来势可凶嘞!刘武周任命宋金刚当西南道大行台,带领三万人马正在向并州进兵。”

没隔多久,告急军书雪片一般飞来,刘武周攻陷了介州,并州跟着失守。李世民气得两肺直炸,捶胸顿足,不顾众人劝阻,径直上殿觐见父皇,主动请战,统兵讨伐刘武周。李渊却没有听从李世民的奏请,一直让裴寂在晋州主管军政事务,直接跟定杨军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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