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帝(上)丨第二十二章 浅水原决战(二)

2017-03-21 16:02:54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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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帝(上)

作者丨杨友今

第二十二章  浅水原决战(二)

元帅府升帐,李世民向来不大讲究排场,也不大肆张扬。例如放炮、擂鼓、奏乐,以及文武官员大声报名参见等仪式礼节,一律从简,只把诏书供奉在大堂正中的龙亭中。

李世民换上团龙绛纱蟒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腰系玉带,足登乌皮履。当他从签押房来到大堂时,被召见的武将和文官分开成左右肃立恭候着,静静的毫无声响。院中侍立的两行卫士,也是屏声敛息。李世民居中坐定,向堂下扫视了一遍。鼓乐声中,文官按品级依次行礼,武将接着依次行礼。

今日升帐,删除了繁琐礼仪,由于堂中供奉着诏书,李世民朝服整齐,神情庄重,所以虽有总管以上将帅和幕僚陪坐在两侧,其余文武官员在参拜后都得肃立。李世民表情严肃而矜持,不像平时那样随和洒脱,两弯浑如刷漆的眉毛下,一双星眼闪烁着寒光,使人不敢正视。他气宇轩昂,雄姿英发,魁伟的身躯犹如铁塔一般,胸脯横阔,骨健筋强,心中藏着扫除四海的玄机,吞吐万丈凌云的志气,威严中又透出一股智深勇沉的算计和谋略。

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一个机会,大有可能经过一场血战,生擒或者阵斩薛仁杲,消灭西秦。李世民的心中如同滚水般剧烈地翻腾着,全身起了一阵热潮。但是,对手是凶顽的劲敌,又拥有剽悍的骑军,进能猛冲猛打,退可以疾速转移。回到西北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又可以重振旗鼓,卷土重来。他不禁产生了一种紧张心理,深感敌情复杂,变幻莫测,不得不慎重对待。

在一片庄严和肃穆的空气中,李世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接受最后几名将佐的参拜。参见礼毕,传报驸马柴绍和三姐李娘子率领一万精兵前来助战,李世民如虎添翼,更增添了几分必胜的信心。他借题发挥,大肆渲染了一番姐姐与姐夫忠君爱国和屡建殊勋的行状,又竭力称赞了许多谋臣及将士的辛劳和战功。接着,他轻轻咳了一下,声色一变,用一种高低疾徐的腔调训谕道:

“薛举不过是隋朝金城府一名小小的校尉,在关中的社会影响微乎其微,起事后非但不曲意安抚人心,反而作威作福,多行暴虐。他贪婪狠毒,倒悬富户,以醋灌鼻,搜括金银财宝。攻破敌阵,所获士卒尽皆杀死。其子仁杲,更加凶恶,性尤奢杀,而且极其残忍,杀人多断舌、割鼻,或用碓捣人的身体,甚至用猛火烧死俘虏,令军士割肉而食。他当太子时,跟大多数将领不和睦,做了皇帝,众人心里猜疑悚惧,惴惴不安,国势因此逐渐衰弱。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西秦的大限到了,众叛亲离,惶惶不可终日,但是,垂死挣扎的野兽最凶狠,不惜孤注一掷,因此切切不可轻敌,死老虎要当做活老虎打。今日上阵,望诸君激励将士,昂扬斗志,奋勇杀敌,一战而竟全功,生擒薛仁杲,献俘阙下。”

众将摩拳擦掌,露出了请战的姿态,等候调遣。李世民从蒙着虎皮的坐榻上立起身来,两侧的主将、幕僚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他稍作停顿,进一步强调说: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三军将士,凡有不服从军令,作战不力,临阵畏缩者,决不姑息。立功者,一一记入功劳簿,重奖,重赏。”

李世民往常很少长篇大论,善于听取众人的见解,集思广益,三思而后行。今天却一反常态,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生怕有人不理解,不能领会每句话、每个字的分量与涵义。他察颜观色,见诸将脸上没有疑惑的表情,而且精神状态良好,才收回目光,稳稳落座,并示意总管和幕僚们重新坐下。然后,他和颜悦色地询问道:

“诸位有何高见?请讲。”

“等候大王的吩咐。”大堂上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诸位听我的将令!”

众人又重新起立,一齐站到公案跟前,等待命令。李世民先点了行军总管梁实,命他移营浅水原,引诱敌军,又附耳如此如此密授机宜,并叫他复述了一遍。目送梁实离开大堂以后,接着便点了右武候大将军庞玉,命他在浅水原南面布阵。李世民郑重其事地说:

“西秦军久攻梁总管,必然疲惫,届时你就在浅水原南面列阵,跟敌人展开殊死的拼杀。既要顶得住,又要拖得住。到时候我自然会调集兵力增援,将敌击溃,彻底歼灭。”

“谨遵钧命!”庞玉拱手答道。

李世民正要退堂,门将雷云兆匆匆进来,在中军副将雷云吉的耳边咕哝了一句。雷云吉向李世民躬身禀告道:

“请王爷赶快接旨。”

“又有圣旨?”

“是的,天使已经到了行辕门口。”

“各位都随我去迎接。”李世民整了整袍冠,带着众人步履生风地往外面走。

梁实率军来到浅水原,据险构筑营堡,然后向敌人挑战。宗罗睺只想打一次胜仗,稳定军心,出动所有精锐步骑,发起攻击。敌军一动,梁实的人马便退进营堡,坚守险要,不出来应战。然而营中缺水,没有水洗潄,也没有水喝,长达数日之久。将士饥渴难耐,只得饮小便,喝马尿,固守阵地,顽强抵抗敌人的轮番攻击,军马伤亡惨重,眼看挺不住了。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浅水原的南面冒出了一路人马——庞玉赶来了——布兵列阵,张旗擂鼓,拉开了助战的架势。宗罗睺又转向庞玉,集中兵力,打着一面黑色帅字旗,径直杀奔过去。庞玉奋起迎战,和宗罗睺交上了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斗了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可是西秦军数倍于庞玉的人马,宗罗睺倚仗兵多将广,四面包围,来回冲闯。庞玉领着将士们左冲右突,无法摆脱困境,人疲马乏,渐渐支撑不下去了。梁实冒险带兵杀入敌阵,营救庞玉。无奈宗罗睺人多势众,又有强大的骑军,他挥师隔开两簇人马进行围剿,杀得唐军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似乎就要崩溃了。梁实和庞玉始终无法靠拢,他们各自为战,应付西秦军的猛烈进攻,苦战着,苦熬着,苦苦等待援军。梁实中了一枪,几乎颠下马来。庞玉又和宗罗睺战了几个回合,虚晃一枪,跳出圈外,钻进了旗门里。敌强我弱,伤亡愈来愈多,士卒几乎失去了斗志。梁实抖擞精神,带伤边战边鼓励道:

“挺住!挺住!再坚持一会儿,秦王就要来了!”

“杀呀!杀呀……”

唐军又发出一阵喊杀声,但很快又被敌军的吼声压下去了。

情势万分危急!庞王浑身血汗,头盔也被打掉了。梁实喊哑了嗓子,他带领的几千弱兵,不死即伤,再也无力顽抗了。这时候,奇迹出现了——宗罗睺阵中,人马纷纷后退,抱头鼠窜。李世民黑盔黑甲,手持大砍刀,腰悬青龙剑,胯下宝马白蹄乌,在数十名骁勇骑卒护卫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动三军从浅水原北面冲将过来,飓风般荡开敌阵,大砍大杀。西秦兵马挡不住唐军强劲的攻势,乱纷纷倒退,倒退中又不断有人马摔倒下来。

“挡我者死,避我者生!”

李世民大刀挥处,血光冲天而起,传出一声声惨叫。宗罗睺气得哇哇怪叫,拍马挥舞狼牙棒直取李世民:

“李贼休得猖狂,宗某来也!”

突利飞马上前,接住宗罗睺搏斗。二人马来马往,斗了十个回合,不分上下。白雪公主见哥哥战宗罗睺不下,跑着马,舞起双刀从李世民身后闪了出来。正在观阵的薛仁杲是个好色之徒,见白雪公主头戴凤翅盔,身贯连环细叶甲,内衬水红征袍,胸前一对狐裘搭甩,脑后双飘雉鸡翎,粉面桃花,体态风骚,不禁看得傻了眼,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保驾将军牟子才听说是员女将,指望一合便捉得过来,发了一声喊,跃马向前,举手中双刀,出阵迎敌。二人都使双刀,好比风飘玉屑,雪撒琼花,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牟子才开头以为女子娇弱好欺,手到即擒,谁想斗不上三合,便觉手颤脚麻,刀法都乱了,他脱光身子,耍起无赖来。白雪公主心中骂道:“无耻的家伙!”咬着细碎的牙齿,双刀直上直下地砍将过去。牟子才抵敌不住,拨回马,准备退走。白雪公主纵马赶上,把右手刀挂了,轻舒玉臂,将牟子才提离雕鞍,活捉过来了。

牟君才见捉了其弟牟子才,挺枪来救。白雪公主纵马舞刀,迎着牟君才便战。牟君才勇力过人,枪法精纯,却占不到半点便宜。大将浑干在远处望见白雪公主捉了牟子才,牟君才也战她不下,飞舞双锤,骤马赶了过来。窦轨领着五千精兵接应上来了,挡住了浑干,拼杀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唐军鼓声大振,愈战愈勇,西秦军已经战了大半天,精力不济了,浑干卖了个破绽,落荒即走,李世民和窦轨挥师追赶,牟君才撇了白雪公主,急急奔回军阵护卫薛仁杲,望西而逃。柴绍和李娘子的一万人马赶到路口,堵住了西秦军,新参战的唐军精神振奋,猛冲猛打,而薛仁杲的将士已经困乏,节节溃败。

“杀啊,追杀薛贼!”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射倒他的坐骑,抓住他!”

薛仁杲慌不择路,伏在马背上往树林深草中钻。牟君才和御林军紧紧护着秦帝,用长枪拨打雕翎,往浅水原的西方败退。

李世民、窦轨和柴绍会合,又合力围歼宗罗睺。宗罗睺的部众闻听薛仁杲大败而逃,丧失了斗志,跟着向大本营遁逃。唐军奋勇进击,四面八方追围堵截,战鼓声、呐喊声和刀枪的碰撞声震动天地,阵斩敌军数千人。原野上到处都是阵亡者的尸首,散布着浓烈的血腥气味,重伤将士躺倒在血泊中,哀号不止,求救声此伏彼起。受伤倒下的战马,有的还在动弹,有的在竭力挣扎着想站起来,萧萧悲鸣着。一匹战马伸长脖子朝天嘶嚎两声,喷出一股股带唾沫的血浆,四腿一伸,断了气,那鼓起的充血的眼睛仰视着青天,在夕阳下,渐渐消散了生命的神光。

唐军取得了胜利,将士们也累得精疲力竭了,纷纷请求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李世民不听,急点两千轻骑,追击敌军。窦轨拖住马缰,苦苦劝阻说:“薛仁杲还占据着坚固的城池,我们虽然打败了宗罗睺,但不能轻易用兵,盲目冒进。”

“舅舅休得阻拦。”李世民皱起前额,“我思考过了,眼下已成破竹之势,机不可失,迟则好比纵虎归山。”

窦轨还想再劝,李世民沉下脸来,将马缰一勒,威严地命令道:“根除薛贼的祸患,就只此一战,三军将士都得不顾疲劳,连续作战。敢有止步者,杀无赦!”即命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组织后军清扫战场,窦轨和柴绍继续追击宗罗睺,其余将帅随他奔袭折墌城。

薛仁杲败进折墌城,四门紧闭,高悬吊桥,勉强松了一口气,才坐下来歇息。折墌城在泾州东边,二城相距不远,是西秦进犯唐境的屯兵地点。西秦军败退下来的士卒与驻军合在一起,尚有两万多人,薛仁杲准备登城拒守,不再撤退。探马禀报唐军又追过来了,薛仁杲改变了主意,决计先发制人,趁唐军人疲马乏,下令在城下列阵迎战,唐军顺随泾河面对西秦军扎营。未及交战,李世民隔河朝对岸喊道:

“西秦将士听着,我乃大唐秦王!薛仁杲暴虐不仁,天怒人怨,你们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要再为他卖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宗罗睺的军马已经溃散,薛贼走投无路了,将士们不如赶快投降,争取自己的出路。”

西秦军阵内霍然骚乱起来,开始失控。浑干等人渡水投降了李世民,这对薛仁杲无异于一记闷棍,他两眼发直,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传令退进城内防守,不再出战。

初更时分,唐军后续人马相继赶到了,包围了折墌城。李世民吩咐点燃火把,将士们绕城高呼着:

“投降者免死,立功者重赏!”

“弟兄们,快过来吧!秦王说话算数,他把我们都当朋友看待。”西秦降兵降将跟着喊话。

城上守军望着火把直若满天繁星一般闪动,人马喧腾,海浪似的汹涌激荡,一个个吓得心裂胆破,毛发倒竖,争相出城投降。薛仁杲成了孤家寡人,又紧张又恐慌,六神无主,心乱如麻,全身像筛糠一样哆嗦。欲守不能,欲逃无路,拔剑自刎又被左右亲将死死抱住,他不禁仰天长叹,万般无奈,唉声叹气,泪如泉水涌流。挨到天亮,五心不定的他又在慌乱中徘徊了一气,才领着臣民出城投降。被窦轨和柴绍追得无路可逃的宗罗睺,也率残兵投降了唐军。

李世民大获全胜,接收薛仁杲精兵万余人,男女五万口。号称三十万大军的西秦,竟在朝夕间灭亡了,消失了。大唐铲除了来自西北的威胁,消除了后顾之忧,从此可以放心大胆地转向东征,讨伐刘武周、王世充和窦建德等割据势力了。

浅水原决战的胜利,固然使人欢欣鼓舞,而更让李世民兴高采烈的是,他又网罗了一批人才。以“广收人才,助成统一”著称的房玄龄,没有见到名士褚亮,李世民立刻派出杜如晦、长孙无忌和翟长孙等协助房玄龄四处寻找。找来找去,终于在一座古庙里,找到了五十八岁的褚亮和他二十二岁的儿子褚遂良,父子二人正躲在庙里吟诗作赋,褚遂良还写了一大摞楷书和隶书字。褚亮,字希明,杭州钱塘人,博学强记,诗文精彩,陈后主召其赋诗,授予尚书殿中侍郎。入隋,做东宫学士,大业中,授太常博士,坐杨玄感谋反事,贬作西海郡司户,薛举称帝,拜黄门侍郎。褚亮人生坎坷,又进入了垂暮之年,已无意于功名利禄,李世民却对他非常敬佩,让他担任秦王府文学的职务。此后,褚氏父子常侍从李世民征伐,武德四年,褚亮被招为秦王府文学馆十八学士之一。褚遂良比其父更加精明干练,举止洒脱,气派豪爽,后来成为李世民的托孤重臣,官至中书令,尚书右仆射,封河南郡公。然而他不以官显,却以书法著称于世,其文字方整流美,自成一体,与欧阳询、虞世南、薛稷并称唐初四大家。

李世民眉开眼笑,欣喜若狂,文武官员都向他道贺。庆功宴过后,乘着酒兴,李世民和身旁的谋臣战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刘文静、殷开山、侯君集、丘行恭,以及褚亮和褚遂良父子等,策马来到郊外兜风。他骑着薛仁杲的“御马”特勒骠,垂鞭游缰,信马前行。白蹄乌在追击西秦败军中跑断了气,倒毙在泾河水边,多情的李世民为这匹随他东征西讨、助他屡建奇功的宝马的死感伤不已。

西北黄土高原的仲冬,天寒地冻,北风嗖嗖。然而众人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整个身心仿佛荡漾在春水里,热乎乎的。黄鲜鲜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照射着雪地,地面显得花花点点的。远山近岫如披玉甲,岭上千树万树交错的枝条,傲冰雪,凌朔风,晶莹皎洁,活像烂漫盛开的梨花。蓝天下盘桓的鹫鹰,时而缓缓地拍击翅膀,时而平展着宽阔的两翼任意翱翔。一只秃头的座山雕抓获了一只野兔,用利爪勾住猎物在低空中转了两圈,飞落在古槐的虬枝上,一嘴一嘴地啄食着。蓦地发现了李世民等一行骑士,它瞪圆亮黄的眼睛俯视了一会儿,换了个方位,又悠闲地吃起兔肉来。殷开山望着享受美餐的座山雕,触景生情,策马上前问道:

“大王提调人马,遽舍步卒,又不带攻城器械,轻骑直趋城下,众人皆以为无法攻克城池,然而却很快取得了胜利。是什么原因?”

“西秦将骁卒悍,”李世民用鞭梢刮了刮特勒骠修剪得十分齐整的鬃毛,“然而素乏教抚,难尊法度,久屯不战,心生归意。我趁势折其心志,打败了他,可是杀伤不多,如果不及时追击,让其打散的人马退进城内,薛仁杲加以抚慰,再遣他们作战,就难制服了,所以我才急起穷追,追散宗罗睺的部众。他们逃回陇外,折墌城就虚弱了。薛仁杲惊恐失常,来不及细究,仓促应战,兵穷援绝,将士离心,迫使他不战而降。”

“大王胜算无遗,实乃天纵神武,凡人概莫能及也。”侯君集和丘行恭奉承道。

“二位将军过奖了。其实我和各位一样,并没有长更多的心眼,只不过采用了坚壁挫锐的方略。当敌强我弱的时候,坚壁对垒,拖住敌军,磨耗其兵锋和粮饷,缓缓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然后捕捉反攻制胜的戎机。”

杜如晦撩了撩拖到马鞍下的披风,一手捻着飘撒在胸前的胡须,张开嘴,被风呛了一下,咳了好久。他处事深思熟虑,话语虽多,却言必中的,往往落在要害处。他和房玄龄,一个会谋算,一个会判断,史称“房谋杜断”。二人现在是李世民的得力谋士,后来成为历史上著名的贤相。李世民特别尊重他们,以师友相待,不拘礼节,用礼从简,一般都让他们坐在自己的身旁,也不用站起来说话。对他们可谓礼敬有加,言听计从,恩宠备至。杜如晦呛了风,他立刻抖动缰绳让马靠紧他的坐骑,斜着身子伸出长臂给他轻轻捶背,一边温言软语地说:

“野外寒气很重,我们回去吧。胖子的肌肉没有我们结实,以免感染风寒。”

“不,不,我还没,没开腔咧。”杜如晦扭着脖子,露出暴起的青筋,“我是说,王爷用兵还有两点没有总结:其一,孙庞斗智时,孙膑用的‘减灶法’,你却反其道而用之,采取的‘增兵法’。分成数次投入兵力,以弱对强,以强对弱,虚虚实实,使敌人产生误会,以为我军兵马甚多,给对方造成了心理上的压力。其二,兵法云,穷寇勿追。而你在进行反攻中,却坚持连续作战,不停顿地打击敌军,不给他以喘息的机会,不彻底打败薛仁杲,决不收兵。”

“功者,难成易败;机者,难得易失。二郎经常说的两句话,正好说明了把握战机和创业很不容易。”刘文静仰着面孔,从内心发出了感叹。

“浅水原决战的胜利,如果都归功到我的名下,那可就太不公平了。其中最根本的一条,诸位都没有讲出来,那就是群策群力。没有众人的拼命精神,浴血奋战,任何天才将帅,也不可能克敌制胜。”

李世民的话刚落音,长孙无忌把马头调到了他的对面:“我看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劳累过度,必然有损健康。身体垮了,那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没有后悔药吃。”

“大王,大王,皇上派特使来啦!”

突利小可汗和白雪公主挥鞭驰马而来,边奔跑边喊叫着。李世民催马上前,迎着他们,问道:

“什么大事,劳驾二位亲自跑来啦?”

“来了特使,”白雪公主回答说,“就是瓦岗寨的那个李密。”

“噢,他来了,我们快回行辕。”

“急什么?”长孙无忌显露出几分轻蔑的样子。

“不。他虽说是一位风头出尽了的人物,然而不可小视他,简慢他,善待其人对我们有益无害。”

李世民是个反应敏捷的人,说干就干,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他鞭子一扬,带动众人像一阵风似的跑上了大道。飞马奔驰,嗒嗒嗒的马蹄声震荡心魂,掠过荒原,骑士们的身后留下了一团团马蹄溅起的银色雪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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