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帝(上)丨第九章 奇袭霍邑

2017-03-18 14:32:06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字体:【

贞观大帝(上)

作者丨杨友今



第九章  奇袭霍邑

李世民和殷开山、刘弘基、段志玄等带着数名随从,潜伏到了霍邑,进行实地侦察,寻找发起进攻的有利地形。

中午,阳光垂直地照射着险峻的霍山,群峰披上了金甲,竞吐光华。从山头俯瞰西北方的霍邑城,房屋鳞次栉比,高厚的城墙如同铁壁一般警备森严。由北向南从城边流过的汾河,那漾着涟漪的水面跳动着珍珠般闪亮耀眼的光波,水雾溟濛,随风飘散,身在霍山似乎也能闻到它那夹带着酒香味的清醇湿润的气息。李世民一行下半夜动身,奔波了两个多时辰,都感觉疲倦了。他们走进一座古庙,只见墙垣颓损,殿宇倾斜,供床上蜘蛛结网,香炉内蝼蚁营巢。它早已断了香火,道士也走散了。李世民一路上盘算着如何出奇兵袭取霍邑,但又怕大哥和裴寂他们反对,感到有些为难。触景生情,灵光一闪,想编造一段故事,用老君显圣来说服父兄和三军将士,听从他的计策。随从将马匹拴在老槐树下,松了肚带,让它们啃吃草料。众人席地而坐,吃着随身带来的干粮,吃着吃着,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李世民想入非非,迷迷糊糊,忽见两个青衣童子径直走到他跟前,齐齐躬身,打个稽首,恭敬地请道:

“奉老君法旨,请唐主说话。”

“请我?!”李世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怕听错了。

“正是。”仙童颔首道,“请唐主便行,老君久等。”

李世民跟着仙童转过墙角,踏进庭院中,浑然来到了神仙洞府,祥光霭霭,彩雾纷纷,满眼奇花异草,绿柳夭桃,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大殿碧瓦雕檐,飞龙盘柱。仙童从丹墀一步步引着李世民走上月台,殿阶上又有几名童子传谕说:“老君有请唐主进殿。”殿上点着龙灯凤烛,金碧交辉。老君端坐在正中的七宝龙床上,童子持笏捧圭、执旌擎扇护持。李世民跪倒在地,叩拜说:

“臣乃下界浊民,不识尊颜,伏望天慈俯赐怜悯。”

“平身!”老君抬了抬手,“赐坐!”

仙童服侍李世民在蒲团上坐了下来。老君问道:“唐主别来无恙?到此有何贵干?”

李世民起身再拜说:“臣随父西征,准备进取霍邑,前来打探攻城的有利地形。”

“尔等应从东南方山径进军,一举可破宋老生。事成之后,别忘了为吾修缮庙宇,增扩殿庭。”

“臣谨记法旨,不敢有违。”

“汝武功有余,而智谋不足,乃匹夫之勇也。欲成大事,必须精通兵法。今赐汝三卷天书,内详风角鸟占云霭孤虚等术,回去精心研习。开基创业后,便可焚毁,勿留存于世。”

仙童用玉盘托出黄罗袱子,度与李世民。李世民再拜祗受,藏于袖内。

“吾与汝本是一家,而今天上人间相隔,难以久留,汝当速归。”

老君拂尘一摆,仙童引着李世民出了大殿。一路飘飘忽忽行来,至一谷涧边。仙童伸手指着涧中:“那里一龙在斗二虎,唐主可知其意?”

“我肉眼凡胎,”李世民以袖拭擦眼睛,“实在看不清晰。”

“涧中在演化一段天象,龙便是你,请记住,可以借用此法取胜。”

说罢,仙童拈弓搭箭,射杀一虎。另一只老虎咆哮着逃跑,另一童子又一箭射去,老虎中箭,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轰然倒下。金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扑向李世民的胸怀,李世民大叫一声,惊了醒来,却是南柯一梦。

刘弘基、殷开山、段志玄和随从们都被叫醒了,陪伴李世民走进了大殿。李世民见神座上的菩萨和侍立的青衣童子,与梦中一模一样。他以手加额,口中称谢道:“老君爷爷的大恩大德,晚辈当没齿不忘。大业告成,定然重修庙宇,再建殿庭。伏望圣慈俯垂护佑。”众人一步一步走下殿来,从右廊下转到庙前,仰视庙门,破旧牌额上刻着三个金字:“老君庙。”李世民一行奔回营地,进帐禀报李渊道:

“霍邑西北有汾河阻隔,东南耸立险峻的霍山,城池依山傍水,易守难攻。我军应从东南方山径进军,走小路偷袭,出奇制胜。”

“放弃大道不走,”李建成提出了质疑,“让几万人马去爬山,只怕会弄巧成拙。”

“老君爷爷指点的方位,不会错。”李世民打出“王牌”后,接着又比划着说,“穿行山径,一则隐蔽,二则它比走大路从山下绕过去近得多。”

“山道弯弯,崎岖曲折,又吃力又走得慢,费力不讨好。”

“如果宋老生夹山伏击,”裴寂也帮李建成说话,“进退无路,那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宋老生早就吓破了胆,”李世民据理力争,“龟缩在城里,哪来的伏兵?”

殷开山和刘弘基证实说:“我们勘探了现场,也观察了动静,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大将军,事久多变,不要再迟疑了,快拿主意。”

李渊揣摩片刻,下达了命令:“穿越霍山,从山间小径进兵。调遣刘弘基一支人马开路,由李世民担任先锋官。”

李建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他很气恼:父亲为什么老向着二弟,甘心听任他摆布?

义军取道东南傍山的路径行进,山间飘浮着淡紫色的晨雾,模糊了视眼。道路狭窄,只能容得下单骑通过,走走停停,行军艰难而又缓慢。李建成幸灾乐祸,一壁厢唱埋怨歌,一壁厢和裴寂嘀嘀咕咕,哼着鼻子冷笑。然而不到半个时辰,雾气渐渐消散。云开日出,人们的精神振奋起来,李建成和裴寂的嘴被堵住了,李渊的眉头也松开了。他和紧跟在身旁的次子世民搭话道:

“今日之行,天从人愿,恍若神助。怕只怕宋老生怯战,紧闭城门,坚守不出。二郎有什么好法子诱他出来?”

“宋老生胆小怕事,”李世民回答说,“我们用轻骑向他挑战,假使他不出战,便造舆论诬陷他有二心。他害怕左右同僚奏报朝廷,兴许能把他逼出来。”

“嗯,先用激将法,一计不成,再用反间计。好,好。”

“宋老生不能趁我们困在贾胡堡时发动攻击,可见是个无能之辈。”

“切莫小看宋老生,要慎重对待呐。”

李渊亲率数百名骑卒首先赶到霍邑城东面两三里路远的地方,等待步卒。他受李世民的启发,采取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命李建成和李世民带着几十名骁骑逼近城门,挥旗举鞭,做出发动围城强攻的样子,并且拉开嗓门辱骂道:

“宋老生,王八蛋,你狗日的快开门投降!”

“老杂种再不投降,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宋老生怒不可遏,点起一万人马从东门、南门分道出击。李渊立遣殷开山去招集后军。后军到达后,他打算让士卒先开餐再出战。李世民摇着手说:

“戎机稍纵即逝,片刻贻误不得,等打完仗再埋锅造饭不迟。”

“宋老生气势汹汹,我军如何对付?”李渊问道。

“父亲和大哥就在城东列阵,我领右军去南门发起攻击。”

宋老生见义军远道而来,没有开餐,以为好欺,却不知刚好中了李世民的疲兵之计。他咬牙切齿挥师一拥而上,掩杀过去。李渊观察了一下敌军的来势,喝令迎敌。两军展开激战,义军大多是新兵,第一次上阵作战,没有经验,抵敌不住,且战且退。隋军占了上风,形成了压倒的优势。李世民和段志玄带领右军从城南高坡俯冲下来,突袭隋军的背后。隋军两面拒敌,乱了阵营,李世民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亲手杀了上十人,大刀和马刀都砍缺了口,飞溅过来的鲜血沾满了衣袖。他甩了甩手臂,抖掉流进袖内的鲜血,继续砍杀。隋军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晕头转向。李世民吩咐传令官暗中传达口令,让将士们乘势大声呼喊:

“我们抓住宋老生了!”

“把老贼砍啦,碎尸万段!”

“投降者不杀,一律优待!”

隋军真假莫辨,开始动摇,继而混乱,往后溃退。李渊乘机挥兵直扑城门。城门关闭了,宋老生也被关在城外,只得下马跳入护城壕沟。刘弘基快马赶上,挥刀砍下了他的人头。隋军一败涂地,好几里远近都遍布尸体。

天黑了,将士们早已饥疲难忍,李建成向李渊建言鸣金收兵。李世民马鞭一甩,竭力反对说:

“趁热打铁,乘胜一举攻下城池,才是上策。”

“什么上策下策,人都快饿死了,脚酸手软,还爬得上城墙吗?”李建成反唇相讥道。

“我们没劲了,隋军却没戏了,精神垮了,失去了防御能力。”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互相都看不见了,如何交战?”

“我们的新兵,靠的是勇气,正好乱中取胜。”

李建成再也找不出理由来了。李渊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当时缺乏攻城器械,李世民带头上阵,带领将士们凭着一腔热血强行攀登。守城的隋军不明虚实,又瞧不见义军的身影,站在城墙上用箭乱射。李世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组织弓箭手展开对射,很快把隋军的气焰压下去了。隋军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躲在垛口内观察动静,有的干脆坐下来了。李世民判断隋军失去了抵抗能力,又发起新的一轮攻势,一鼓作气攻克了霍邑。

李渊进城,出榜安民,奖赏有功将士。造册登记的文职人员推举温大雅请示李渊:

“军士出身混杂,有良人,有降兵,还有的来自奴仆,似宜分开造册,区别对待。”

“在矢石与刀枪之间厮杀,分不分谁贵谁贱?既然不分贵贱,那就应该一样论功行赏。”

李渊仍照西河前例,接见了霍邑的官吏和百姓,进行慰劳安抚,并挑选强壮的男丁从军。关中军士要求回乡的,都授予五品散官。裴寂提出疑问:“大肆封赏,官吏会不会太多了?”李渊却有他的理由:“隋主吝惜勋位赏赐,因此失去了人心。我看不可效仿。你们再仔细想想,散官并无权力利禄,仅仅一种荣誉职称。用它来笼络众人,不比用刀枪好吗?”

霍邑内外,纷纷传颂李渊赏赐大方,爱将如命,爱民如子,减少了进军的阻力,沿途不断有人投军。义军的声威日益扩大,大踏步向前推进,八月八日,进入临汾郡。八月十三日,攻克绛郡。李渊一如既往地封官赏赐,安抚百姓,连坚守顽抗的绛郡通守陈叔达也以礼相待,让他担任官职。陈叔达是陈国高宗陈顼的儿子,即亡国之君陈叔宝的弟弟。八月十五日,义军进抵黄河东岸的龙门。河东县户曹任环投奔大将军府,满怀激情地对李渊说:

“关中户老都踮起脚尖盼望义师,我在冯翊郡呆过多年,了解当地民众的情形。请让我去联络,他们一定会望风而降。”

“我们离关中还远着咧。”李渊显得有些迟疑,“河西的事还没有详细商议过。”

“大将军,义军最好从梁山渡过黄河,南下韩城,逼近郃口。郃阳守将萧造是一个文官,望见车马扬起的尘土,就会投降,草头王孙华之流也会归附义师。义军然后大张旗鼓向西进军,直取永丰仓,虽然还没有得到长安,但关中可以说已经落入了你的掌握之中。”

李渊觉得任环既热忱又有心计,任命他当银青光禄大夫。

前来献计献策的络绎不绝,大都说得有理有据,态度也很诚恳。到底是先克服河东,还是绕过河东直逼咸阳?李渊有些把握不住,于是召集将佐们进帐商讨,想拿出一个决策性的方略。裴寂看出李渊举棋不定,便迎合李建成的构想,扯着嗓门强调说:

“屈突通手握重兵,凭借坚城防守河东,我们若放过他,要是打不下长安,后退就会受到河东的反击,腹背受敌,是一着险棋。不如先攻下河东,而后挥师西进。西京仗恃河东作外援,失去屏障,它就指日可破了。”

李渊信赖裴寂,他的话听得进耳,觉得有理:“稳打稳扎,步步为营,错也不会错得太远,败也不至于一败如泥。”

李世民本不赞同裴寂的主张,可是父亲没有否定,他只好先绕一个弯子,用一种和缓的音调说:“长史怕冒进造成失误,以求万全之策,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军乘屡战屡胜的威风,向西挺进,势如破竹,他们早已茫然失措,依我看,不如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疾速进兵,对方还没有回过神来,长安很可能就会像树上的黄叶一样飘落下来。”

“想得倒真美!”李建成毫不客气地当头一棒,“打仗不是赌博,孤注一掷,不留后路,绝对不行。”

“把时间和精力消耗在坚城之下,深陷而不能自拔,杨玄感便是前车之鉴。”

两种截然不同的主张都摆出来了,而且愈来愈针锋相对。这个说:“不收拾屈突通,终究是后患。”那个说:“先取得长安,就抢到了主动权。”争议愈来愈激烈。裴寂、温大雅和王长楷等人明显偏向于李建成。殷开山、窦琮、长孙顺德、段志玄和刘弘基诸将,则拥护李世民的主张。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李渊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听来听去,好像都有理,又似乎理由都不充足。他深知抉择的重要:“一抉而定乾坤,一抉而全军覆没。”愈觉得重要他愈把握不住,愈不敢轻易拍定。

要闻速递

专题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