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建美“绣”出人生别样红
文丨石凌炜
人物简介：
邬建美，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湖南省工艺美术协会常务理事，长沙县沙坪镇人。主攻人物肖像、走兽、花鸟、山水，以“承古法而不拘，创异针而求新”之精神赋予了湘绣艺术鲜活多姿的生命力。作品《威震山河》《武陵圣境》《橡树》等作品获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富春山居图》《长城》《神威》获国际文博会创意奖金奖;《四羊方尊》荣获中国民间工艺精品博览会特等奖，该作品于2011年被国家文物局收藏;《家园》获非物质文化遗产巡展一等奖;《清明上河图》获上海世博会最具收藏价值奖;2005年湘绣《芙蓉国里尽朝晖》等4幅作品被省人民政府作为国礼选送日本世博会;《竹林》等多件作品被中国工艺美术馆、湖南省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收藏展示室收藏。
棕榈与芭蕉相间生长的茂密丛林里，曼妙婀娜的傣族少女们，双臂高举，似要触摸白鹤，空气是这般清新，让人想闭上眼睛深呼吸。忽然间，俄罗斯生机勃勃的橡树林就在眼前，树皮的纹路伸手可触。这边天空雄鹰翱翔，眼睛要穿透你的灵魂;那边山林之王老虎下山了，风啸松吟;再过去竹林、溪涧、春雨，农妇携雏渡溪，雨滴泛起层层涟漪……
如此令人眼花缭乱、穿越时空的逼真画面，是否是梦境?恍然回神，原是站在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邬建美小小的美伦湘绣店里。 就让我们轻轻走进邬建美的绣花世界，感受她精彩的艺术人生。
（邬建美作品《小溪流水》，100×98cm）
“鬼妹子胆子天大，接了百子图”
1960年，邬建美出生于“中国湘绣之乡”沙坪镇，妈妈、姑姑和姐姐都会绣花，小时候，她趁妈妈去做家务的空当，常跑去绣花架子上偷偷绣上几针。偷绣了几次，妈妈告诉爸爸：没想到这鬼妹子手性不错!
当时镇上的妇女经常从长沙县湘绣厂设点的湘绣站里接一点被面、枕套的刺绣活来做。有一次，妈妈让邬建美去湘绣站送“花”，再接“花”。没想到邬建美接了一个百子图被面回来。要在被面上绣100个小孩，近百个工时，稍一不慎，不仅工钱没有，还要倒赔被面、绣线钱。妈妈急得吃不下饭：“你个鬼妹子，胆子真是天大!”
邬建美知道闯了祸，但也不肯服输，“既然接了，我就会想办法绣好。”咋办呢?她虚心向妈妈、姐姐和邻近的老绣工学习，还走出去，霞凝村会绣百子图的人，都成了她的师傅;请进来，有会绣花的妇女从家门口路过，她一个也不会放过，求现场指导。最后作品送到站里验收，竟然被评上了三级，还拿了几十块工钱回来，全家人都舒了一口气。
（邬建美作品《雄狮》，170X100cm，绣于2005年）
“我哪也不去 ，这辈子只做花”
1978年，邬建美高中毕业，却因病与高考失之交臂。就在这个夏天，她选择了湘绣。
1979年，她被选入长沙县湘绣厂的湘绣培训班，开始接受正规的湘绣培训。1984年考进长沙市湘绣总厂，成为一名绣工。邬建美胆子大，但心细悟性好，又好学。树上的鸟雀，塘里的鸭鹅、院子里的猫狗，她都会仔细观察，绣出来的就总比别人的要生动，毛发的色彩也更有层次。
在湘绣总厂，本来安排邬建美从事质量鉴定和下乡临棚技术指导，她白天传授技艺时跟着大家一起绣花，晚上自己又做起学生。站里做质检工作的彭岳玲老师最喜欢这个不声不响，踏实肯钻的姑娘，经常考她，老师在质检鉴定时她常常站在旁边看，内行看门道，这样除了人物走兽，邬建美的花鸟也绣得很好。
1984年至1996年间，邬建美先后在汨罗、湘阴、慈利、望城等地部分乡镇开点和招集绣工在站开展剌绣技术培训，培训了一大批的湘绣技艺人才。
不是每个绣工都能成为大师。邬建美的心思都在“做花”上，平日去公园散步或是外出考察学习，邬建美最喜欢去观察那些细节，并拍下来。诸如树皮、树干上的烂结疤、树根、少数民族姑娘裙子上的图案。因此，虽然很多人绣俄罗斯的橡树，但邬建美的橡树仿佛有灵魂。
湘绣美，但绣花费工又费眼，不仅累了自己，连孩子也照顾不上，邬建美的丈夫几次为她联系好轻松的工作，都被倔犟的邬建美拒绝了：我哪也不去，我这辈子就“做花”了!
（邬建美作品《四羊方尊》，100X90cm，绣于2007至2008年）
“作品像孩子，一幅也舍不得”
2013年第九届中国(深圳)文博会，邬建美的巨幅双面湘绣《狮虎》占尽了风头。不少人想要高价购买，但被邬建美以“只展不卖”拒绝了。
这样的拒卖已不是第一次。当湘绣逐渐走向市场化、盈利化，邬建美仍心无旁骛，把功夫下在作品上。花心思和时间、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她一幅也舍不得。
在众多作品中，单面绣挂屏《四羊方尊》是邬建美的得意之作。用湘绣表现出三千年青铜器的雍容华贵，这在湘绣历史上尚属首创。
2007年，出土于宁乡、我国现存最大商代青铜器四羊方尊回归湖南的消息触动了邬建美，“为何不用湘绣去绣一幅四羊方尊?”邬建美去省博物馆“求”来了各种照片，邀请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宋定国绘制画稿，仅是画稿就花了近1年时间。
在刺绣过程中，为表现出青铜器的质感，邬建美运用了8个色相、近百种色阶变化的绣线，使用掺针、混针、滚筒针、散套针、齐针等针法，边绣边混色。而四羊方尊上那众多类似羊角的祥云勾，只能用一丝线，甚至半丝线来绣。因针脚短、丝线细、掺入的色彩多，这幅只有90×70大小的作品，邬建美历时两年多才完成。 文物专家们震撼了，“从来没见过用湘绣能绣出如此逼真的四羊方尊。” 作品获上海世博会 “最佳文化创意奖”。
邬建美还有一些舍不得卖的作品寄居四处，她憧憬着有一天，能买一个大点的房子，让“孩子们”能聚一块。“最好是三层楼，一楼展示，二楼工作室，三楼居家。”
（邬建美作品《后母戊鼎》，100X88cm，收藏于国家博物馆，绣于2011至2013年）
“走出去，让更多的人认识湘绣”
带着成熟的技艺与精美绝伦的湘绣作品，朴实、低调、不善言谈的邬建美一次次走出去，展示“针尖上的芭蕾”的魅力，传授湘绣技艺，让更多人认识湘绣。
2004年，邬建美受邀前往新加坡进行文化艺术交流和刺绣表演活动。在新加坡的45天，邬建美深深意识到，“湘绣不能只在湖南吆喝，要走出去，让更多的人见识湘绣的美。”近年来，她的展演足迹遍布韩国、澳门、香港等地。被中国文化促进会，香港中国民间艺术资源中心授予“艺术之光”称号。
2010年上海世博会，邬建美为宣传和展示湘绣不惜代价，提前几个月在上海，租住房、租展位、装修展厅，还特意聘请一位英语过了专业八级的翻译，为络绎不绝来“中华艺萃馆”里看宝贝的外国人介绍湘绣。
在北京奥运会、残奥会、文博会等重大盛会上，邬建美和她的湘绣作品都成为一道风景。 于是，很多人成了湘绣的粉丝。一名在澳门工作的巴西人每年都要向她订制作品送朋友或自己收藏。
湘绣带来的快乐，邬建美也想让儿子感受到，“儿子正在大学里学美术专业，为以后进入湘绣行业打好基础。”
（本文原载《湖南日报》2013年7月3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