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陈和西油画作品）

叶梦写人

作者丨欧正武

我眼前放着叶梦的两本散文集《遍地巫风》和《乡土的背景》，两本书都写了许多益阳人，两本书我都爱读。

叶梦写的人，有小人物、大人物;有正常人，也有“癫子”。

叶梦写人，小到卖黄泥巴的刘宝、接生婆曾喜娘，大到显赫一时威震四方的历史人物、专家学者乃至益阳籍的国家领导人。叶梦写人如画家素描，无需浓墨重彩，却个个鲜活生动，其神色形态惟妙惟肖，跃然纸上，读来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刘不难是三里桥街上“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个女人”，“唇角的弧线隐约透着一丝苦相”，她“在丈夫落难后靠破蔑来养活一家老小，一天只睡三四个钟头。”“一年累到头，还时常受人欺负”，“她受了气，便跑来告诉我舅妈，也不哭，很快地诉说完了，抹一把眼泪就去做事。”“我从刘不难的身上，看到了中国女人的一种生命潜质，她以非凡的女人的韧性把这种生命潜质发挥到一种极限。”“显示出一种超负荷的极限的美丽”。你再看这卖刷把的婆婆，买刷把的啵(︱2-5︱6-1︱2-6︱)，“那一声九曲回肠的吆喝”，让人“感到一种无拘无束的放浪的快活”。叶梦写人，融进真诚融进爱。她笔下的纸扎匠曹伏保，卖白粒丸的郭老倌，北门的贱瞎子，南门的结巴子荡桨手“来…来”，都是社会底层的一根根无名小草，在叶梦笔下都成了一棵棵碧绿的生命，作家的爱如同甘露，泼向这一颗颗小草，整个草原都好像焕发生机。叶梦在展示这些小人物的令人震撼的审美力量时，讴歌他们强烈的求生渴望、惊人的忍受力以及对美好事物的执着追求。有趣的是叶梦的一位 “癫子”老师笔者正好认得，他当时混在学生中当孩子王，时而在轮渡上指挥乘客合唱，时而在江边独唱《克拉玛依之歌》。作家30年之后再来看樊老师，“越来越觉得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癫子。因为他有了一个癫子的名份，才有了一个做真正的人的自由。”“看来，这癫与不癫，真是很难说。”底层小百姓的真实常常是生活本质的真实。叶梦的笔让我们在看到生活本质的真实时，也看到了她对底层的关注、对弱者的同情，感受到了一个知识分子作家完备的社会良知和力透纸背的独立思考。

叶梦写小人物有着浓烈的感情色彩，写大人物则有更多冷峻的思考。她感叹“今人不识汤海秋”，她独自“走近胡林冀”，她以自己独家掌握的大量细节，一点点复活了周扬、周立波、周谷城……如果说《遍地巫风》是一幅精致的《清明上河图》，《乡土的背景》则让我们走近了一座威武的人物群雕，走近了叶梦的人文故乡，让我想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也会养一方水土。

“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希望这些群雕就象一个永恒的花岗石一样留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些人是一个地方，一座城池的灵魂，也是一个地方精神的代表”，当我读到这段文字时，我觉得一个鲜活的叶梦正深情地站在她自己塑造的这群不朽的雕塑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