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陈和西油画作品）

乡音梦里来

——说叶梦新作《乡土的背景》

文丨俟河清（文凤雏）

在长沙呆久了，一直有意识地使自己离益阳话远一点儿，慢慢形成了以普通话进行交流思索，以长沙话论理骂人的习惯。但有一点我一直很纳闷，只要是在作梦，呓语必定离不了益阳乡音。

读完益阳作家叶梦的新作《乡土的背景》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一句话：岁月鬓边改，乡音梦里来。此书全部是叶梦对一些益阳人物的感性白描，极其传神地勾画了益阳那种纯粹的、阴性的乡土文化背景，为每一个益阳人的乡愁营造了一个梦中的去处。

大凡物力稍微丰饶、地貌鲜见奇伟的地方，民风就相对敦厚温和。益阳也不例外。益阳地处洞庭湖之滨，雪峰山之麓，在农耕社会算是个富饶的地方，居民多为明季内外交困之际避乱江南的士族移民。益阳人的性情，也就发展成为善良含蓄、委婉平和的特质。比如《七坛甘草梅》中周扬的发妻吴淑媛，《隔海情缘》中的崔鹏飞，《谢幕的方式》中的小明子，无不是这种性情特质的代表。益阳人经心营造的，是农耕时代那种温文尔雅、怡然自乐的江南理想生活。

但益阳人这种温和的品性在社会剧变时代却有些不合时宜。书中写到的胡林翼和汤海秋，都是晚清风云际会之时学识操守一流的读书人，但个性上的过于内敛与自我克制，使他们在参与国事上的成就远不如同时期的湘中湘南士子。在现代向市场转轨时期，益阳人在政治经济上的成功都不尽人意，他们谨小慎微、惮于冒险的中庸个性不能不说是原因之一。

因而益阳人的乡愁，和福克纳笔下的南方情结有着惊人的相似：那是对一种发育过度的文明的刻骨怀念，夹杂着对资本罪恶的本能抵触。在市场经济一日千里的压碾下，它们虽然显得破碎、苍白，但对于在外劳碌奔忙的益阳人而言，却又是心灵深处得以安宁的良方。叶梦和她的以益阳为背景的系列散文，唤醒也安慰了我们的乡愁。

（本文原载2004年3月27日《三湘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