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会不会来

作者丨游宇明

他是一所大学的副教授，年轻英俊，又喜欢写点小说，在这座城市还真有点儿名气;她是报社的一名记者，漂亮温柔，气质非凡，一举手一投足无不透出知识女性特有的韵味。

他与她是在一个叫“山外楼”的酒吧里认识的。那是冬天一个星期三的晚上，整个酒吧里只有五六个顾客，除了他们两人，其余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羊绒外套，坐在他隔壁的桌子边，整个晚上都在喝一种叫“Cco”的新加坡进口啤酒，一次叫了两瓶。她喝得慢极了，一玻璃杯酒常常要喝上至少半个小时，这种喝法与其说是喝酒，不如说是在驱赶某种深深的寂寞。他也寂寞，在外面，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有名有钱有社会地位，还有一些妙龄女郎暧昧的眼光，但回来家里，饭锅是空的，被窝是冷的，房子是阴郁的。许多人都劝过他成家，其实他也并非不想成家，只是他接触的女人不是看中他的名，就是欣赏他的英俊，偏偏少有人走进他的灵魂深处，下功夫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她的身边，非常礼貌地问了一句：“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得到允许后，他要了一瓶啤酒，是本地出的“娄星”。他们聊了很久，这座城市的各种趣闻都被他们一一编织在各自的闲谈里，当然，他也“顺便”问了她其他一些事情，比如她的工作，她的业余爱好，只是有一点他不敢问，那就是她是否情有所属。

后来，他们又在这座酒吧碰到几次，有时是傍晚，有时是天气昏暗的白天，每次他们两人都主动坐到了一起，他发现自己与她有那么多共同语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生动起来，连回家吃饭睡觉等等红尘俗事也似乎比从前多了些诗意。再后来，他去酒吧越来越频繁，有时一个星期就要去上两三次，如果没有碰上她，他会整天心神不宁。这种事情是他以前跟女孩子交往时很少发生过的。

深冬来了，窗外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还是在星期三的晚上，还是在这个叫做“山外楼”的酒吧，他又一次遇见了她。他请她喝酒，她蔫然一笑痛痛快快答应了。他要了一种法国出的香槟，味道酸酸甜甜，她说正合她的口味。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最近的见闻，他其实很想向她表白什么，但好几次话到嘴边，都被她打岔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了。他于是跟她约定星期日晚上7点一起来这里喝酒，他说到时他有话要跟她说，她点了点头。

约会的日子很快来了，他花了2000块钱为她买了50朵玫瑰。他觉得今晚跟不跟她把话挑明已经不再重要了，玫瑰代表什么，她那种聪明的女孩是一清二楚的。他神采奕奕地走进酒吧，奇怪的是她平时喜欢坐的位子居然空着。他拔了她的手机，手机是关着的。正当她站着发呆时，一位二十来岁的女服务员递给他一封封了口的信：

“尊敬的L：

你好!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度。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一位新加坡华族女子，来这座城市另一所大学进修已经一年了，家里有爱我的丈夫和我爱的两岁的女儿，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关心，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我也相信你对我的爱是非常纯洁的，但请你原谅，我无法接受你的感情。

K 

星期六”

他手中的玫瑰霎时散落在地上，那一片残红很象他此时有些破损的心。他知道世界上有两种爱情，一种爱象种子，即使是落在岩缝里，也能萌芽、翠绿、开花、结果;一种象落叶，哪怕是撒进肥沃的土地，也会枯萎、腐烂。

他曾经拥有的就是这种落叶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