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行（组诗）

作者丨刘晓平

草 树

草树 一看到你

我就想起 我

儿时的草树 那时

夜晚没有电视和电脑

乡村的草树间 便是

伙伴们捉迷藏的天堂

亲亲的山妹呀

你要找的那个人

如今是否找到……

今天看到你 草树

你完全变了模样

沉默着 你

就像一位哲人——

献了谷子 再献

身子 稻草等着

主人的最后安排……

秋 歌

阳光在秋风的指使下

急匆匆从田野上走了一遍 又

一遍 果实都收获了

麻雀在田野里

齐唱着秋歌

新播的种子 在

泥土的温暖中 唱

着秋歌的和声 又

开始了梦的旅程……

稻草人却还站立着

司守着他的职责

不知哪来的鸽群

带着呼啸的鸽哨

掠过秋收后的田野

村里的孩子

紧追不舍——

这是什么鸟

飞翔着 还带着

这么好听的旋律……

舞 者

乡村舞者

都是生态的食粮

滋养的 他们没有酬金的

要求 外人来了即是客

舞之蹈之 展示着

田野的风采 也

愉悦了远方的来客

他们用自信的精神

喂养了远方的客人

歌 者

寂寞了 歌之

高兴了 歌之

丰收了 歌之

欠收了 也要歌之

以歌庆喜亦以歌祈福

客来了 歌之

客去了 歌之

有了喜事 歌之

有了丧事 也要歌之

以歌庆喜也以歌致哀

乡村的歌者

歌即是食粮

歌即是生活

他们是精神喂养的乐者

星 光

昨夜的石堰坪

歌声起伏

蓝蓝的天空中 星星

闪亮了一整晚 而

相约和我数星星的人

却没有来 我

等了一夜 直到

凌晨才迎来惺忪的曙光

捂着剥开内心的冲动

寻找昨夜歌声里

那些欢快的旋律……

老 人

在王家坪的乡村舞场

我看到了栅栏后欢笑的老人

老人有点举步维艰

他欢笑着点头的节拍

随着舞者旋律的节拍点赞

舞场曲尽人散了

老人却意兴阑珊

一个人来到舞场的中央

对着空山踏着节拍

有人说老人曾是乡村舞者

他的梦在田野也在舞场

人虽然老了梦却依旧

心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舞场……

荷 塘

石堰坪村广场上

有一排绿树站立着

旁边有一片荷塘 夏天

荷花开成了人们的笑脸

树上翠鸟有着诱人的歌喉

云朵舞动着乡村的神韵

荷塘倒映着游人的倩影

今夜 乡亲们上演了精彩的戏曲

场上场下的笑容传递着欢欣

只有我置身于空山的孤寂

寻找一只鸟儿飞翔的方向

老想着荷塘那头鱼儿

与我讲述她的来路与去路……

蕃 薯

在深深的泥土里扎根

在漆黑的土地下叹息

听惯了虫蚋鸣唱

习惯了藤状缠绕

我的兄弟般的蕃薯呵

在这个久旱无雨的日子

我们只能握紧拳头

挤在土地的炕头等待……

稻 田

那些散乱不堪的稻田

越来越少的稻谷

需要另一些生命的手

紧紧地搂住

那些生长稻谷的土地越来越少

人们是很容易忘记伤痛的

昨天的灾荒和饥饿渐渐远去

只有再重复一次

才会记得 人

是离不开稻田的

垄 上

秋天里我们行走在垄上

两只蝴蝶随蜻蜒远去

蜜蜂是阳光下的机群

总是不停地出发

东瓜和南瓜，玉米和高粱

都是成熟的样子

一齐讲述着风雨的经历

和阳光的记忆

收获了的田野静下来

父亲漫不经心地站在垄上

思考着秋种和来年的打算

母亲赶集归来

带回了集市的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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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人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