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远去的农事——守水

2016-11-04 15:30:04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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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农事——守 水

文丨凌鹰


水是从豺狗塘水库流出来的。

这豺狗塘水库的水不仅只属于我们晓塘冲,它还供应着周围四个村的稻田灌溉。因此,一到天旱,就得分水,由四个村的村民选出一个代表来一起抓阉,按阉上写得日期轮流放水,每个村放一天。然后,各村又以各组各户像放牧牛羊一样,把那些走得慢滕縢的水放进各自的稻田。

从豺狗塘水库将水放到我们晓塘冲稻田,大约有两公里的“水程”。这水沿途要经过一条弯弯瘦瘦的渠道,渠道里那一泓细流,就像医院输液管里的药液,缓缓地顺流而下,一滴一滴地流进我们晓塘冲严重缺水的稻田,润泽那些严重贫血的水稻。

天旱年间,水贵于油。

于是就必须守水,这守水的过程主要是在那通往豺狗塘水库的渠道。

守水是晚上。因为白天不会有人来“偷水”。

这条渠道沿途挖了很多口子,这都是相邻的村庄的村民为将水放进他们的稻田而临时挖的。这些口子就像渠道的伤口,随时都有渗血的可能。渠道里的水稍微急促,水就会漫过那伤口流到邻村的稻田。担心从渠道口子漫水出去,倒还好办,只要用泥巴将口子堵高一点,问题就解决了。可真正的难题是怕人“偷水”。当渠水从他们的稻田边经过时,他们会趁守水的人不备,借着月光或摸着黑路溜过来,顺手搬开那道口子,渠水就会像被剥开了伤口的血痂一样,急不可待地流出来,流向不属于晓塘冲的稻田。这种“偷水”的人往往是不会久留的,他们搬开那道口子就快步开溜了。待看水的人发现了,就把那漏水的口子堵上,再骂一句粗话,然后又去巡查。可是,待守水的人返回来时,那口子却又被打开了。原来那“偷水”的人并没有走远,他就像一个偷食的鸟一样在不远的地方躲着,观察着守水人的动静,能清晰地听到守水人愤怒的叫骂声,哪怕骂得让他多么没有尊严,他也不敢出来对骂,也会忍了。因为这个时候,他的水稻正等着他去救命,正等着他去补血。因为这个时候,那些水稻的命比他的尊严更重要,热爱水稻的人都忍得下这口气。

守水最难防的是渠道口子中的那些暗洞,“偷水”的人并不搬开那堵塞口子的泥土,而是用一根棍子从口子的底部戳一个洞,让那渠水慢条斯里地流进自己的稻田。这样的小洞就像一根破裂的血管,如果不仔细查看,是很难察觉这个暗藏的小洞的。因此,细心的守水者往往都要沿途来来回回地查看口子是否渗水漏水,有渗水漏水的口子就一定有那只小洞。

这样的小洞如果没有被发现,经过一夜的细水长流,“偷水”者的稻田就有了一层水了,这水就足够他的水稻“吃喝”三五天的了。

守水者对这种“偷水”的行为是最恨的。所以,在守水中,就经常发生纠纷,发生争吵,甚至会打架。因为守水的人知道那水流到了谁的稻田里,便找上门去跟他吵,这一吵一闹到了激烈的时候就会打起来,这吵闹和打架都是缘于水稻。

因为旱季,因为旱季的水稻,平时再老实厚道的农民也会在这个时候丢失自己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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