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远去的农事——坼田

2016-11-04 15:23:37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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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农事——坼 田

文丨凌鹰


我的故乡晓塘冲是个严重缺水的乡村,缺水最严重的是水稻刚刚抽穗的时候。这时节,那些小鱼塘里的水,眼看着就一口一口地变浅了。这些鱼塘里的水都是在春季储存的,就像储存粮食用来充饥一样,这些水是储存下来给水稻们解渴的,当然还要用来养鱼。这些小鱼塘大都在山岭上,大都挂在在山岭的肚脐眼或者腰背部位。我的家乡是典型的湘南丘陵地带,山岭都不高,也不大,三两百米高的样子,与大山相比起来它们是侏儒。这就让我明白了山与岭的区别在于它们的高度。而我的晓塘冲就是一种没有高度的乡村。在这样一个没有高度的乡村里,就只有靠小鱼塘里的水来喂养那些粘贴在山岭下的水稻了。

但那些鱼塘实在是太小了,一般就是几分水面大小,一亩面积的都很少有。这种碗大的鱼塘又能储蓄多少水呢?所以,天一干旱,就得往鱼塘下面的稻田里放水,如果是在鱼塘上面的稻田,就得用水车去车水。这样一车一放,一放一车,那鱼塘里的水就像被一位饥渴难耐的汉子端只大碗喝水一样,转眼就被喝掉了大半碗,再转眼就变成了一只空碗。塘里没有了水,塘里面的鱼就只好被捉出来转移到别的鱼塘里,或是提前挑到集市上卖了。

没有了水源来灌溉,就只能盼天了,盼天能下一场雨。所以这样的稻田又叫“天水田”。如果天一直不下雨,岭上的稻田就会慢慢变干,慢慢地开坼。开始是细细的一条一条,像农民们脚板上的裂纹,然后就越坼越宽了,像一道道伤口。这是我湘南故乡土地的伤口。这些伤口就那样被那些庵庵一息的水稻掩盖着,在水稻的脚底下漫无边际地疼痛着。最后,那些水稻就一棵一棵地枯黄了,水稻田里的泥巴也变成了一片坚硬的灰白,仿佛土地的白骨。

这种开了坼的的稻田也并不是完全就颗粒无收。如果是在水稻刚刚含苞待放的时候,水稻们还会坚韧地将那些孕育在怀的谷粒释放出来的,她们就像难产的母亲一样,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的,这是水稻们特有的母性。

这样,那些扬花吐穗的水稻虽然无法在得不到水的滋润的时候让她们的孩子健康地发育和成长,但她们会坚韧地让那些谷穗活下去,一点一点艰难地走向成熟。这样的品质很类似我故乡那些年轻和不年轻的女人们。

坼田就在这样的状态中一直要坼到第二年的春天。这时候雨水多了,那一道道坼口才会慢慢弥合。这春天的雨水才是坼田最好的药物,只有这样的药物才能为坼田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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