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 山（中篇小说）
作者丨姜贻斌
刘上生的武艺
(故事地点：三工区)
三工区呢，也有另一个喊法，叫麻元村工区——这是工区位于麻元村地盘的缘故。
离矿本部九里多路，一条弯曲的砂石马路经过二工区。然后，就到了矿本部。而马路通到三工区，就等于到了尽头。如果要走，只能委屈你走石板小路。过去几里，有个叫黑田铺的小镇。当然，三工区也有电车道通向煤仓，只是电车通过的次数不太频繁。这是三工区的煤炭不算多，人也是几个工区最少的。所以，窑山似乎不太看重它，好像是后娘的崽。也所以，三工区的人，无论干部跟工人，都有点抬不起头来。脸上怯生生的。言行举止，也不怎么大方。而且，它有点像流放之地，凡是犯了一点小错误的——当然，还谈不上是敌我矛盾——无论干部或工人，都往三工区塞，像个垃圾处理站。另外，还有个情况，凡是有特长的人，包括打球的，演戏的，搞乐器的，窑山都不会把他们放到三工区，本人也不愿意去。即使以前的编制在三工区，也要把他们调到矿本部附近的单位。这样，那些没有犯错误或毫无特长的人，自然很不安心，都想往矿本部附近的单位调。哪里调得动呢?人家根本不打你的米。那么，你就在梦中调动吧。其实，有时做梦都做不到。
可见，三工区是个不让人感兴趣的地方。
当时，采煤工刘上生竟然也想往矿本部附近调。
如果调到二工区，那是最理想的。二工区离矿本部仅百十米远，而且，刘上生的家就在二工区边上的刘家院子。如果能够调到二工区，上下班很方便，脚一尺，就到了。刘上生的妻儿老小都在农村，如果离家里近，不仅吃睡在家里，还能够帮家里做许多事情。不必走来走去的，累死个卵人，也浪费时间。他在三工区挖煤，每次回到家里，白天要挖土，晚上还要伏在婆娘身上挖，更是累人。所以，刘上生很想调动，想了几年也没有调成。他向工区反映过数次，人家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巴，哎，都想调走，哪个来挖煤呢?
所以，他那个理由，不算什么卵理由。
刘上生很苦恼，觉得自己太无能，也认为是没有背景。他婆娘很恶，常常骂他没有卵用，一个窑山的都调不过来。骂过了，婆娘还要故意在床上气他，不让他骑马。只要刘上生有准备骑马的动作，婆娘一把推开他，滚开滚开，猪啊，老娘没有心境。所以，刘上生很受气，又不敢跟婆娘大吵，他害怕婆娘。女人骂起人来，什么痞话都骂得出口。嗓子又大，五里远都能够听得到，在当地很有名气。所以，刘上生一般不敢跟她对骂，觉得太没有面子。婆娘实在是太过分了，甚至威胁刘上生。说你如果还不调过来，我就要偷人，奖个绿帽子给你戴，你信不信，猪啊?婆娘这个话，让刘上生感到很可怕。婆娘的性格像男人，说得出，做得到。刘上生虽有一身武功，也不敢打婆娘，万一她跳井呢?万一她上吊呢?万一她撞火车呢?三个细把戏怎么搞?白发苍苍的老人怎么搞?所以，刘上生妥协地说，还是让我想办法吧。
这样看来，刘上生非调动不可了，已是迫在眉睫。不然，婆娘很有可能给他戴上绿帽子的，这是男人最可怕最耻辱的事情。当然，他也很后悔，当年如果不到三工区，哪里会出现这种状况呢?当初招工时，他没有提出到二工区来，而这是他能够选择的吗?说实话，还没有这个资格。所以，刘上生又硬着头皮，把婆娘的话说给高头听。人家一听，大笑，说，哎呀，刘师傅，如果大家都说婆娘要给自己戴绿帽子，三工区的人，不是走光了吗?
还是不算什么卵理由。
所以，刘上生的内心更加苦恼，埋怨自己不会打球，不会演戏，不会搞乐器。娘卖肠子的，如果晓得其中一门，哪里还存在调不动的问题呢?后来，他担心婆娘骂他无用，所以，有时候下班也不回家，有意呆在宿舍闷想。如果婆娘问起来，他只说要加班。
伙计们看到刘上生很苦闷，头发也不剃，胡子也不刮，像个犯人。所以，故意逗他，刘师傅，你不要这样苦恼啰，你不是会武功吗?这是个调动的绝好理由。
刘上生不悦地说，你们莫气老子。这个年头，武功又不走俏，窑山根本看不起的，他们只看得起打球跟唱戏的。
当时，刘上生并没有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夜晚睡觉时一想，哎呀，这还是个很不错的理由。只是没有几个人晓得他有武功，除了宿舍的几个人。平时，他在山上练功，也没有几个人看到。最主要的原因是，刘上生不张扬，觉得自己有武功，也不是什么大本事。所以，在三工区都是默默无闻的。那么，怎样才能让窑山都晓得自己有武功呢?然后，最终让窑山重视自己呢?
那一向，刘上生苦思苦想。在窑下挖煤想，在菜地挖土也想。这倒没有什么，他甚至骑在婆娘身上也想。想着想着，忽然就不动了。婆娘的脾气来了，说，猪啊，你怎么不动了?刘上生哦哦地说，我是在想办法嘞。婆娘以为他在想骑马的花样，说，那你快试试吧，猪啊。刘上生明白婆娘误解了，敷衍地说，哦哦，我暂时还没有想出来。
半个月之后，刘上生从三工区回家，也不掮着锄头去菜地，把黑色的宽大腰带紧紧地扎在腰上。婆娘一看，惊讶地说，你不去挖土?猪啊。现在，刘上生有了主意，所以，也不怎么害怕婆娘了。他嘿嘿地笑着说，老子要去露几手。婆娘说，露几手撞鬼?猪啊?刘上生说，那你莫管，我是为了调动。婆娘不相信，说，猪啊，老娘告诉你，你如果搞不成调动，你就不要进屋。刘上生说，好。说罢，很有信心地走出屋门。
去哪里呢?
到矿本部的灯光球场，那里几乎每晚都有比赛。一到傍晚，球场就闹热起来了。有打半场的，也有观众提早赶来凑闹热的。当然，正式比赛还没有开始，要到晚上八点。刘上生很少来看球赛，现在，他却坐在球场外面的草地上，一副悠然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激动的。想到今晚就要斗胆在大家面前露一手了，不知能否成功。对于自己的武艺，他还是有把握的，担心的是引不起观众的兴趣。观众如果没有兴趣，就引不起窑山的重视。那么，就等于没有效果。所以，他似乎预测到了成功的结果，又似乎预测到了失败的局面。两种不同的结果，老是在脑壳里打架。当然，刘上生还算是比较冷静的。娘卖肠子的，老子懒得想它了。反正今晚上拼出来了，或成功，或失败，就看自己的命了。一边呢，又在提醒自己，莫紧张，莫紧张。
现在，刘上生等待的是中场休息。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观众的眼睛处于空闲阶段，这是自己表演的最佳时间。所以，当球赛开始之后，刘上生跟普通观众无异，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终于等到了中场休息，场子空了。
这时，观众忽然看到刘上生赤膊上阵，虎虎地走进了场子。他停在中线，脸带微笑，抱拳向四周观众致意。也不说话，就打起拳来。动作刚劲有力，呼呼有声，嘴巴不时地发出一声吼叫。观众猛地一怔，以为是哪个神经癫子在吵闹。等到醒悟过来，都大声喝彩。这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上生身上，惊喜，羡慕。连休息的球员，一边喝茶抽烟擦汗，一边也大声叫好。
这时，刘上生已经忘我了。他越打越起劲。汗水像珠子般四溅，在灯光下晶莹发光。他时而海底捞月，时而猛虎下山，时而金鸡独立，时而鹞子翻身。动作精彩利落，干脆果断。全场完全安静了下来，被他高超的武艺吸引住了。刘上生打完拳，缓缓地收拳向观众致谢。然后，抖擞地走下球场，一点倦意也没有。这时，观众突然爆发出雷声般的掌声，欢送这位给大家带来刺激的把式退场。
人们意犹未尽，纷纷打听这个高人是何方人士，是哪个工区的。其中有观众认识刘上生的，就欣喜地告诉旁人。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三工区有武功的刘上生，一下子闻名窑山。当时，人们几乎把对篮球赛的兴趣，转移到刘把式身上了。刘上生却很精明，没有让观众缠住，一下场，就飞快地奔跑，眨眼就不见了。
刘上生很高兴，对婆娘说了自己出色有表演。婆娘笑着说，猪啊，你要是早几年这样做，不是早有可能调回来了吗?刘上生谦虚地说，效果还是蛮好的，只是不晓得对调动有好处不?
那几天，刘上生上白班。下了班，就往家里赶，晚上来到球场表演武艺。
第二天，刘上生不再提早到球场了，担心观众围观，扰乱球场秩序，这会惹得人家不高兴的。所以，刘上生是踩着时间去的。晚上八点一刻，就悄悄地来到球场，躲在观众的后面。等到中场休息的哨声一响，他就大步地迈向球场。观众看到他又出现了，不由哗哗拍手，有节奏地大喊，刘把式，露一手，刘把式，露一手。这次，刘上生换了花样。他似乎深谙观众的口味，他们都是喜欢吃新鲜饭的。所以，他拿来了一条红漆板凳，露一套板凳功。红板凳被他舞得真是好看，把灿烂的灯光划得稀烂，比耍拳还要精彩许多。当然，又获得了掌声阵阵，球场几乎沸腾了。
接连五个晚上，刘上生都在球场上露面，且花样翻新。先是空拳，再耍板凳功，再耍三节鞭，再耍棍棒，最后耍的是大刀。他精彩的表演，把观众的胃口都吊起来了。所以，每到球赛还没有开始，人们就四处寻找刘上生，看他是否来了。如果看到他终于在八点一刻出现，人们这才放心。如果他稍稍晚来几分钟，人们是很焦急的，马上打发熟人去喊。其实，喊是没有必要的，刘上生是不会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的。那五天，观众们每晚上都享有两个眼福。一是观看篮球赛，二是欣赏刘上生的武艺。如果少了武艺这个内容，观众就会觉得这个晚上不太怎么充实。
让观众遗憾的是，这种刺激且具有观赏性的武功表演，并没有连续上演。到第六天上头，刘上生居然没有出现在球场上，像突然失踪了。品尝到刺激跟快乐的观众，都困惑地说，刘把式怎么没有来呢?到哪里去了呢?就有许多的叹息。派人到他家里找，刘上生的婆娘大骂，你们的良心被狗巴走了吧?你们想让他累死吗?他到三工区上班去了，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好累人的嘞。
中场休息没有了刘把式的表演，观众就像缺少了一道美味。所以，他们自发地向窑山提出来，要把刘把式调到矿本部附近，以便让他表演武功，叫大家一饱眼福。更有好事者，甚至贴出了呼吁书。呼吁书三个字很大，很醒目，还在顶头写上最高指示，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呼吁书指出，武功也是体育运动，它大大地丰富了窑山的业余生活，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所以，为了让革命群众能够即时地看到精彩的武艺，呼吁窑山把刘上生同志调过来。这样，既能让刘上生同志得到休息，又能够方便革命群众观看武艺。下面的落款是，广大革命群众。呼吁书理由充分，甚至还有人在上面签名支持。
刘上生精彩的武功表演，的确引起了窑山的注意。既然他能够活跃球场气氛，广大群众又有这个强烈的要求，为何不能把他调到附近来呢?所以，窑山经过研究，认为这是一个特殊情况。那么，就按照毛主席所说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当然，还是留下了一个尾巴，刘上生同志的调动手续，不必操之过急，还要广泛听取群众的反应。
所以说，刘上生的调动问题，好像不是问题了。
刘上生的武功表演引起轰动之后，居然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重要的是，他走起了桃花运，有好几个女的在追求他。这是刘上生没有想到的，当然，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老子一个挖煤的粗人，况且有了家室，竟然还有女的追求自己。这就说明，老子还是蛮有吸引力的。当然，肯定是自己有武功的原因，更有引起众人兴趣的原因。不然，以前她们为什么不来追老子呢?当然啰，以前有几个人晓得老子有功夫的呢?对于几个大胆的追求者，刘上生还是比较慎重的。明白这个事情搞不得，甚至向她们解释过，说自己是有家室的，又是挖煤的，哪里能够接受这种追求呢?这是要犯错误的。这些话，却打发不了固执的追求者。她们说，你难道不晓得离婚吗?听说，你那个农村婆娘的脾气恶死了。还说，挖煤有什么要紧的呢?窑山肯定会把你调上来的，不是听说很有可能了吗?
其实，刘上生没有听说过窑山可能会把他调到地面上来，他希望能调到二工区就满足了。当然，他也没有否定她们的说法。回答说，听是听说了的，只是还没有最后下调令。
面对这些追求者，刘上生也并不是没有丝毫触动。他冷静一想，她们都是有工作的，不是在矿灯房，就是电工钳工。不是电工钳工，就是电车司机。不是电车司机，就是护士医生。其中，有离过婚的，也有没结过婚的。离婚的有带着崽女的，也有没崽女的。刘上生想，如果自己跟她们任何一个人结婚，两人生的崽女就能够吃国家粮了。那么，一家人吃国家粮，那是多么的幸福。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那么，自己以后也不必回家挖土种菜，甚至喂猪了，累得像头老水牛了。这样一想，刘上生果真动心了，心脏怦怦直跳。像这种跳动，他是从来没有过的。像有一只气锤在上下敲打，打得他五心不定，思绪复杂。他没有想到，自己仅仅露了几手武功，工作就很有可能调动了。甚至，还带来了家庭重组的可能性。所以，他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对于应接不暇的约会，刘上生既担心，又兴奋。现在，他已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家庭有可能会发生某种重大的变故。
当然，他首先排除未婚妹子。自己是结过婚的，如果跟她结合，这对女方是不公平的。刘上生活到了这把年纪，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内心不由蠢蠢欲动。所以，他很小心，生怕别人晓得，尤其是不能让恶婆娘晓得。不然，会闹得满城风雨。况且，还会戴上生活作风不好的帽子。搞得不好，调动泡汤。所以，他像特务一样，跟那几个女的都是秘密接头，单独接触。他还要求对方保密，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经过几次单独的接触跟筛选，刘上生终于发现，那个叫鲁小桂的护士很合适自己。她虽然离过婚的，却没有崽女。而且，在几个女的当中，她长得最秀气。尤其是说话很文明，不带一个痞字。窑山的男女，哪个不说痞话呢?鲁小桂就绝对不说。有时，刘上生吐出痞话来，鲁护士就会提醒他。当然，她也不是批评刘上生，把一根手指头贴在自己嘴巴上，轻轻地说，要文明，要文明。这让刘上生感到很愉悦，也能够虚心接受。他婆娘的脾气就不一样了，很恶，尤其是嘴巴不干净，痞话像长在她嘴巴里。一开口，就噼哩啪啦地吐了出来。相比之下，听鲁护士说话很舒服，轻轻细细的，像一股山溪水叮叮咚咚地流淌，清甜地流到了他心里，让他通体愉悦。所以，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刘上生觉得自己都文明了许多。
还有，刘上生觉得鲁护士很有分寸。有时，他跟鲁护士约会，走着说着，忍不住想跟她打个啵，或搂抱一下。鲁护士却不愿意，委婉地推开说，上生，这还是不蛮好嘞。等你离了再说吧，好吗?到时候，你想怎样就怎样。鲁护士好像并不性急，从来没有逼着他快点离婚。她说，你一定要考虑好，不要太匆促了，离婚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我也是离过婚的，晓得很这是不容易的。如果你考虑成熟了，你夫妻也不要吵闹，最好能够平和地分手。刘上生嗯嗯地听着，心想，我屋里那个人，会平和地跟我分手吗?可能要脱层皮嘞。说实话，在这点上，刘上生没有多大的把握。他能够想象得出来，恶婆娘肯定要大闹天宫的。
当然，刘上生也问过鲁护士，哎，你看上我哪点呢?
鲁护士想了想，笑着说，我看你很有男子汉气魄，给人有一种安全感。当然，也很有智慧。为了调动，能够想出这个高招。我那个前夫，家里即使发现壁虎或老鼠，他都吓得哇哇大叫，逼着我把它们赶走，真是气死我了。还有，他上夜班还要我送他，说他害怕。刮风下雨落雪，也非要我送不可，你说气人不呢?
刘上生听罢，大笑，哎呀，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呀，真是没有用嘞。
自从选择了鲁护士，刘上生断绝了跟其他女人的来往，担心鲁护士不高兴。再说，也没有必要。其实，到这种时候，刘上生还没有向婆娘摊牌。他在等待机会，等到调令正式下来。如果婆娘吵闹，他就要严肃地提出来跟她分手。到时候，他就不害怕了，要吵要闹，随便。
遗憾的是，还没有等到调令下来，刘上生跟鲁护士恋爱的秘密，终于让别人晓得了。所以，窑山一片哗然，让刘上生跟鲁小桂难堪得很。
其实，窑山已经准备要搞刘上生的调动了，把他调到二工区。这个风声一起，窑山就犹豫了起来。哎呀，这个鬼刘上生，只是会武功而已，竟然搞起了婚外恋，生活作风是很有问题的。幸亏当时还没有下调令。所以，窑山决定，冻结刘上生的调动。为此，众人也替刘上生感到遗憾。娘卖肠子的，看看就要调动了，这个家伙怎么这样不争气呢?怎么这样迫不急待呢?你要离婚，也不是不可以么，先调来再说吧，先不要跟别的女人搞恋爱。所以，凡是看到他的人，都指责说，你这个蠢猪嘞，你这个蠢猪嘞，害得我们看不成你的武功表演了嘞。
刘上生跟鲁护士感到十分遗憾和后悔，觉得保密工作做得太不好了。自然，也痛恨打小报告的人。现在，两人已是非常的被动，鲁护士为此还大哭过一场。如果刘上生能够顺利地调到二工区，那么，离医院是很近的。医院就在矿本部的后面，两里多路的样子，几多方便。刘上生狠狠地骂过那个不知名的告密者。现在，面对不能调动的问题，刘上生居然也想通了。不调就不调，老子找到了这么个好婆娘，老子这辈子所抵了，调不调有什么关系呢?以前想调过来，还不是被那个猪婆逼的吗?现在，老子不想调了，就呆在三工区，三工区难道不是人呆的吗?
刘上生驱逐了所有的烦恼，心胸一下子开阔起来，他把自己的态度对鲁护士说了。鲁护士说，不调动也罢，你从三工区插小路到医院，也不过五里路。要不，我给你买一部线车。还说，我舅舅在县城百货商店搞采购，能够搞到线车票。
有了鲁护士这句话，刘上生的底气就很足了。所以，那天回到家里，不客气地对婆娘说，哎，你不是说要给老子戴绿帽子吗?我现在要跟你离婚，你就给我戴不上了。
婆娘一听，很惊讶，她还不晓得男人跟鲁护士的事情。婆娘骂道，我那是说起好耍的，你也相信吗?你是个猪啊?
刘上生说，你即使不给我戴绿帽子，我也忍受不了你的臭脾气。我一个大男人，忍了这么多年，说出去哪个相信呢?
婆娘说，猪啊，我难道就不能改吗?
刘上生说，你已经改不掉了。你刚才说两句话，就骂了我两次猪。如果你说一百句话，不是要骂我一百次猪吗?如果你说一万句话，不是要骂我一万次猪吗?
婆娘把菜刀往桌子上一砍，气愤地说，我哪里骂了?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