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生命中的三场雪

2016-10-27 15:31:16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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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三场雪

文丨游宇明


雪在微风中变换着各种舞姿,有时象温柔的慢三慢四,有时如激情的快三、探戈,我站在窗前,真想加入野天里那一片茫茫的白。这样的时刻是很适合怀想的,想什么呢?当然是想雪。

记忆最深的第一场雪属于初一时的冬天。那年我离开读了五年半的本村小学,去位于高山深处的戴帽初中读书。我就读的这个新学校本来是那个当时叫刘家大队的村子的小学,因为位于公社中心地段的乡村初中暂时腾不出教室供我们上课,临时决定将附近几个村的初中生编成一个班,从校本部派来两个老师,借这所小学的教室上一年课。从我家到那个小学只有一条陡峭的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其中至少有三百米的路是悬空的,中间是砌着高碪的石路,两旁是深深的石窝,石窝里蹲着一颗颗或高或低或直或斜的面目狰狞的石头,路面跟两旁的地基落差小的有五六米,落差大的有十来米。每逢下雪结冰的日子,这段悬空的石路根本无法正常行走,我们只能先将火箱(湘中一带冬天用来烤火的工具,外面是有提手的木箱,里面是装着火灰的陶罐)送到前面,然后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移,走完这三百来米路起码得花二十分钟。在这样的路上行走是绝对不能虚脚的,只要踏空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今天的我才不怕吃苦,敢于面对生活中的一切艰难曲折。

第二场难忘的雪是落在岳麓山的。那是1981年的冬天,我读大一。下雪的前一天,往日常见的阳光不再从树梢漏下细细碎碎的影子,天空变得有些浑浊,风也似乎比平时多带了些寒意。睡到半夜,窗外的水泥地上突然叮叮噹噹的,我兴奋得恨不得跑到雪地里去撒野。第二天我起得特别早,穿上套靴,想在宿舍前的雪地上留下第一行脚印,没想到等我跑出去,雪地上已经现出一条褐色的路了。我轻轻地从路旁抓起一小团洁白的雪,痴痴地观赏着,最下面的是象白糖一样大小的砂雪,而上面一层则是象蜂窝一样的花雪,花雪的样子象一团弹松了的棉絮,柔软至极。见过许多描写雪的文字,有人总动不动就说窗外飘着雪花,其实这个飘是不能乱用的,砂雪有较大的重量,它是象夏天的雨一样直直地下的,只有花雪才能在微风中飘舞。看着这一捧美丽的雪,我的思绪象下山的溪水奔涌不息:我想起了冬天那条通向戴帽初中的石板路,想起了雪日在炭火旁为我们补袜子和衣服的母亲的慈爱,想起了雪夜坐在被窝里的刻苦攻读……一个个场景串成一种生活,我知道没有那些场景,我就不可能拥有现在这种站在大学宿舍前悠闲地看雪的心情了。

离初中时的第一场雪倏忽就是三十多年,12月15日,2010年的第一场雪又落了下来。那天是周三,我需要上6节课,没有时间去大街上赏雪。只能在下课间隙跑到校内的海园广场,用满心的欢喜阅读着我整整盼了一年的新雪。雪下得并不大,最深处也没有盖过我穿着套靴的脚背,比我小时候看过的雪小得多,但它却依然象我少年和青年时看过的雪一样洁白、一样晶莹、一样多情。站在广场中央,我望着天空中曼舞的雪花,想着这些年为雪写下的那一些文字,有诗歌有散文有随笔有小说,零零总总算起来,也该有几万字了吧。但我真的读懂了雪花吗?我懂得了雪花的快乐和忧伤吗?记得我小时候雪下得那么多,一年差不多有两个月是雪季,而现在,我处的江南因为环境污染气温升高的缘故,雪季已不足一个月,可我,一个大学教师,一个头顶着“作家”桂冠的人,又为雪,或者说,为美丽的大自然,做了些什么呢?我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责任吗?

雪依然在窗外纷纷扬扬,每一朵雪花,都是自然与人之间的密码,值得我们用全部的真诚和温柔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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