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丨甲午夏日青海行(四)

2016-10-13 10:37:50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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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由作者提供)


甲午夏日青海行(四)

作者丨甘建华



8/21 星期四 晴

“一场夜雨,洗落了青海高原上满天尘砂。天,蓝得出奇。东方燃烧的朝霞,像一簇簇盛开在山尖的红花。清凉的晨风,夹带着野花和奶子的香味,扑鼻而来。”站在宾馆的窗前,遥望着远处的柏树山,我轻声吟诵着恩师钱佩衡先生的散文名作《雪莲》开篇句。

委托忠平给G买一大束鲜花(不要玫瑰),打1000元红包,祝福生日快乐,也是弥补当年的歉意。忠平后打电话来说,今天本是她的50岁大寿,理应家人、亲友团聚庆贺,但她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没有任何办酒设宴的迹象。

张珍连兄闻讯赶来宾馆看望,我们在通过无数次电话、网信、短信后,终于见面了,真是喜不自禁。他陪我们先到德令哈农场参观,此地原为全国最大的劳改农场,但早就没有劳改犯了,已经转型为柯鲁柯镇,据说要投资上千万元,兴建一个历史遗迹博物馆。

巴音河的水又清又亮,河边的海子诗歌纪念馆及其诗歌碑林很有名,甚至于许多人就是冲着它来德令哈的。1988年7月,诗人海子途经此地,写下一首《日记》,也就是后来传播更广的《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海西州文联主席斯琴夫,一直在思考德令哈到底有多深的文化底蕴可挖,偶然间读到海子这首诗,于是一个大胆而新奇的创意诞生了。海子只活了25岁,在他离世24年后的2012年7月29—30日,中国(青海·德令哈)首届海子青年诗歌节成功举办,去年又接着举行了第二届,原本默默无闻的德令哈,借助海子的诗名飞扬起来,走进了中国人文地理大辞典。据说海子纪念碑是用重达7吨的昆仑玉石雕刻而成的,半身头像重约5吨,高1.68米,也就是他的身高。海子的18首优秀诗作雕刻在18块形态各异的石碑上。

中午张兄做东,湖南习俗一般都是主人坐中间,青海习俗却是主客坐主席。甘肃省委党校张嘉选教授也应邀前来参加州庆,张教授1991年出版过一本《柴达木开发史》,断代到1960年,今年又出一本同名新著,写的是1960—2012年间的事情。我原在青海文学院第五期蒙古族同学、《花的柴达木》杂志主编照日格与夫人保红花也闻讯赶来了。照日格当年在青海毛纺厂游泳池深水区差点被淹死,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所以他称我为“救命恩人”。席间他们几位都献歌,尤其是保红花唱的蒙古族歌曲优美动听。

下午与照日格到州文联见斯琴夫主席,时有西北民族大学僧格教授在座。斯琴夫送我书籍:作家出版社出版“第三辑瀚海丛书”:《九月无雪》(小说卷)、《西部低音域的歌》(散文卷)、《高原印证》(报告文学卷),尚缺一本诗歌卷,照日格说他随后找到寄给我。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第四辑瀚海丛书”8本:井石、陈宗基《藏羚羊传奇》,郭国庆《回望诗意时光》,诺日仁青、于瑛《多情的八百里瀚海》,王浩《昆仑神韵》,李占国《第十八个秋天》,雪夫《草原上的私语》,张文鹏《风尘柴达木》,唐明《把家安在柴达木》。斯琴夫诗词集《吻醒柴达木》(青海人民出版社),斯琴夫主编《柴达木狂想曲——首届“柴达木杯”诗歌征文大赛优秀作品选集》(青海人民出版社),纳·才仁巴力编《德都蒙古地名例释》(民族出版社),肜子岐《柴达木文学艺术帙稿》(青海民族出版社),芦苇兴主编《格尔木文史》第四辑,《瀚海潮》芒种卷。此外,还有CD光碟《斯琴夫作词歌曲集》内收26首歌曲,《云中有座柏树山》(柏树山德都蒙古原生态旅游景区宣传歌曲集),青海卫视4集电视专题片DVD光碟《柴达木·诗意的土地》。这些东西交给照日格,请他回头快递给我。《柴达木》杂志主编李占国的亲戚过世了,无法前来会面,电话再三致歉,原来他也是青海师大校友。

之后,照日格陪同我到《柴达木日报》见王浩总编辑,又送我一本签名《昆仑神韵》。王浩是甘肃平凉人,《格尔木日报》创始人,说起平凉市文联主席、著名诗人姚学礼,曾任青海石油管理局党办主任、后任格尔木市委书记胡成礼,我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编辑部主任刘兰兰毕业于青海师大中文系,算是我的学妹,看起来精明能干。临别时,他们送我一份《柴达木日报·州庆特刊》,60个全彩铜版纸,编印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王浩说:“没有一个广告。”问他报纸每年的广告收入,说是只有五六十万元,相当于内地城市一些日报、晚报一天的广告额。我握着他的手,叹息一声:“在柴达木要想办成一件事,真的太不容易了。”本来还想见《柴达木开发研究》执行主编巴明德,可惜不遇,兰兰拿来4期杂志贻我。

回到宾馆,见有大会组委会送的一个手提袋,一张彩印小纸片“温馨提示”桌上物品:庆祝活动指南、《神奇柴达木·魅力新海西》DVD光碟、《辉煌60年》画册、《辉煌历程》文献、遮阳伞、遮阳帽、贵宾证。《今日柴达木》画册两本,《民族画报》一本,《青海湖·视野》一本,《德令哈报·州庆特刊》一份。另有一本王贵如先生写的《海西赋》,由中国书协会员、青海义海能源公司党委副书记杨秀昌(河南杞县人)挥写长卷的画册,非常精美,设计外套稍微小了点,打开不太容易。

在自助餐厅见到王贵如先生,重逢时格外高兴。先生是陕西富平县人,1968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分配至柴达木盆地工作20年,历任海西州委宣传部副部长、州文联主席、州委副书记,口碑非常好,理所当然在受邀贵宾之列。见到青海知名作家、先后主编《瀚海潮》《青海湖》的井石,向他伸手示好,他却懵头懵脑想不起我是谁了。这也难怪,我们原来只见过两三面,已经20多年了,缘何人家非得记住你的容貌呢?看到桌上有一种新鲜艳丽的小红果,问询服务员才知这就是柴达木特产红枸杞,以前只吃过晒干的枸杞,品尝后味道既甜且醇。

饭后到柴达木影剧院观看州庆迎宾文艺演出,电梯中遇到一位领导干部模样的人,见了我们主动打招呼,微笑着说:“你们是远道来的贵宾吧?欢迎你们!”旁边的人介绍说这是海西州委常委、副州长王敬斋。在影剧院门口,见一身形瘦高、面有文气的中年男子,早在书报图片中见过,知道他就是州委常委、宣传部长牛军,主动上前问好,他也满面春风,互道久仰之情。海西州能够成为今日的文化名州,知情者都说与他俩的领导艺术与倾力扶持颇有关系。

演出12个节目,演员都是本土的,来国庆、宽乌英等男女唱将的实力相当不俗,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听到杭盖乐队胡日查、HAYA乐队黛青塔娜的天籁之声。我在西宁就想看一场这样的民族歌舞,结果到了德令哈如愿以偿。

晚10时,海西州党政主要领导辛国斌、诺卫星来宾馆房间看望我。青海省副省长兼州委书记辛国斌,黑龙江人,1965年12月出生,原在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工作,2010年10月空降海西州,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对人未语先笑,很有亲和力。诺卫星是蒙古族,1960年1月生,青海都兰县人,青海民院中文系毕业,长期在法院系统工作,担任过海西州中院院长,2006年始任州长,说着一口标准的汉语,而且中音带磁性。我向他们谈到我们甘家三代人为柴达木工作,父亲50年代进入盆地寻找石油,真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他们听后都非常高兴,让我以后加强联系,并欢迎我多写关于柴达木的文章,多向外界推介海西州。


8/22 星期五 晴

早起电话祝贺吾妻阿芳生日,委托公司员工代我买鲜花相送,又让他们中午设宴。吾妻随我经商多年,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上午在体育馆参加州庆开幕式,据说这是西北最大、最好的一个体育馆,可容纳上万人。州庆仪式十分隆重,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发来贺电,以国家民委副主任丹珠昂奔为团长的中央有关部门祝贺团、青海省和浙江省党政祝贺代表团参加活动。演员全都是本土的,原生态演出,估计不少于两三千人,没有外面的一个所谓名角大腕,但演员们特别认真,特别出彩,水平不亚于省级庆典活动,让人看了特别振奋。尤其是下半场,那个名叫魏娜的漂亮女节目主持人,脱稿朗诵南八仙那一段,非常给力,全场叫好,掌声如同风暴一般。

与张嘉选、井石坐在一起观看,为海西州文艺事业的繁荣兴盛而欣喜。井石说与我们相隔不远即是某人,我素闻其在青海文坛的恶名,但从未与其打过任何交道,此刻更加不会理睬他。

中饭后,离开德令哈。到了可鲁克湖,游玩半小时。路经外星人遗址标志,稍作停留。途中收到斯琴夫微信,约我们晚餐一聚,回复“有缘下次再见”。

下午5时,只见右前方的祁连山上出现雪峰,那是达肯大坂山,大柴旦到了,这就是我笔下的西部之西起点。算起来,这是第几次来大柴旦呢?1982年9月8日深夜,考取青海师范学院地理系的我,乘坐河南人张师傅的嘎斯车,前往西宁湟水河畔报到,途中停歇在这儿一个无名客栈。翌日早起,我独自沿着清冷寂静的街道走了一个来回,寻觅父亲的勘探队当年驻扎在这儿的踪影,寻觅1960年共和国版图上的大柴旦市痕迹。1986年7月13日正午,我和一帮毕业于青海师范大学的油田职工子弟,乘坐一辆摇摇晃晃的轿子车去冷湖报到,烈日下在这儿一家陕西面馆打尖。几十米外就是大柴旦镇中学,突然想起《世界小说100篇》的译者陈登颐就在这里,跑到校门口一打听,说是已经调到德令哈去了,只好怏怏而归。又过了几年,大约是1990年春节前夕,白雪茫茫,四野无际,我与一男二女开着一辆陆地巡洋舰,为了拍摄我的电视散文《西部的岁月》,风一般驰过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面貌的大柴旦。而现在此地已大有变化,建筑了许多楼房,外墙也是彩色装饰,还有一条敦煌至格尔木铁路正在建设中,将来应该还有更大的发展。

南八仙采油厂郑厂长安排石油招待所小孟接待,每人一个单间,厕所、热水、电视齐备,只是没有Wifi,但在大漠中这样的条件已经非常难得了。

晚饭后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我们去祁连山中的荒谷温泉,沿途都是牛屎样的乱石,一路上坡。半途上拦住一辆车子问路,正是温泉老板,说是正在重新修建温泉,洗澡不成,但是可以泡脚。再走两公里,只见一股清泉从山中流淌出来,工地上围起了好些泳池。下车一看水流有青苔,水温40来度,喝了感觉有些咸。山谷中的风又冷又硬,像刀子一样割人,我们只得赶紧折回。看到有三四十峰骆驼横立当道,其中一峰是白色的,却并不怎么怕人,我们一顿狂拍。

在169地质勘探队和石油局物探处旧址,大柴旦镇政府办公楼前坪,几条大街上,均拍照留存。镇中学门口的菊花开得热烈,只是不知为何没挂牌子。大柴旦汽车修理厂早年间出了几个有名的修理工,高澍、王泽群一度驰骋青海文坛。

晚上没有活动,这儿也没有熟人朋友,正好写作《大柴旦情思》:“离开西宁,一路西行/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变幻/曾经是那样的淡定/缘何会如此纠结/岁月的记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吗/真的有那样一张笑靥吗//昙花开放的事物/似湖浪一般地退却/那青涩的时光/沿着倒淌河上溯,上溯/仿佛见到了汉中盆地的那株水稻/仿佛见到了青岛栈桥的惊鸿一瞥/仿佛见到了西宁车站的两行泪珠//暌违诗歌的日子/在南方浩瀚的星空下/行到水穷,坐看云起/今夜在大柴旦/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个名字/轻轻地念叨一声/齿有余香,却又/心如刀割似的疼痛”




(本文原载《瀚海潮》2015年“白露卷”,收入《2015湖南报告文学年选》湘潭大学出版社2015年1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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