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从塔希提岛到巴州岛的距离

2016-10-09 16:59:33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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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塔希提岛到巴州岛的距离

文丨凌鹰


读高更的画,读高更的一生,看到最多的是他与塔希提岛的风花雪月。一个男人,一个已然有所名望的男人,抛妻别子跑到一座近乎荒凉的原始孤岛,还在那里娶了一个又黑又丑的土著女子,这样的行为和抉择,在常人看来确实近乎荒唐和不可思议。

我则不然。尤其在我走进永州之野的巴州岛那一刻,我对这个荷兰画家疯子般的选择更多了一种理解和认同。

高更固然只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他不可能是一个好男人。但这个近乎混蛋一样的男人对塔希提岛的向往和迷恋,我倒觉得更是他一种很理性的逃避。他实在是厌倦了巴黎的灯红酒绿,准确地说,他实在无法融入巴黎的灯红酒绿,因为他当时穷得只有满腹的艺术才华了。如果再呆在巴黎,他只能像一条跳到岸上的鱼一样,被活活的窒息而死,这其中包括他的才华和生命。因此,他只能近乎猥琐地选择逃离。

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这一逃,居然逃进了天堂。

在塔希提岛,高更不再需要任何伪装,他可以赤裸裸的敞开他的贫穷,他可以真切切的还原他的本性,他可以坦荡荡的展露他的野性。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具有绝顶才华的艺术家,只有在这座非洲原始土著荒岛上,他才真正认知了生命的本质意义。这座小岛上,没有虚伪,没有矫情,没有修饰,没有装扮。一切都是那么原汁原味,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一切都是那么真真切切,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在这座小岛上,高更才终于发现,他在巴黎为了面包和牛奶而画的那些画,虽然给他带来了很多的荣誉和声望,但是却散发着一股浓烈而又廉价的脂粉气。

而塔希提岛却一下子把高更从浑噩中激活了,一下子让他看到了那个奔跑在巴黎的粉艳中的自己那滑稽可笑的影子。

现在,他不再需要那些面包和牛奶,塔希提岛有他永远也喝不完的鲜牛奶,有他永远也吃不尽的野果子,有他永远也听不烦的鸟叫声,有他永远也看不厌的青山绿水,有他永远都感到清新干净的空气和花香。尤为重要的是,那些野性而又纯真善良的塔希提岛的女人们,更让他知道了女人真正的美丽。

于是,他就娶了一个塔希提土著女孩做妻子。

于是,他在塔希提岛就再也不想回去了,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让他总是感到喘气有点困难的巴黎了。

于是,他就行云流水一样画出了一大批有关塔希提的画,这其中包括后来成为世界名画的《塔希提少女》和《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我们是谁》。

我们是谁?这是我认为高更跟我们人类说的一句最混账也是最经典的话,虽然他是用他的画笔对我们这样说的,但这句话足可以让我们每一个人目瞪口呆。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对高更这样的质疑和追问给予一个准确的回答!

我当然知道,令高更迷恋的塔希提岛与永州之野的巴州岛,完全不是两个概念。但我还是无法断言,它们之间的距离到底是很远很远,还是很近很近。塔希提岛上有很多原始古木,巴州岛没有;塔希提岛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野果子,巴州岛没有;塔希提岛上有很多羽毛绝美的鸟儿,巴州岛没有;塔希提岛上有成群结队的土著女子,巴州岛没有。

巴州岛虽然没有古木,但树木还是有的,而且很多,很密。巴州岛还有一截河汊子,像谁随意丢在那里的一根鱼肠子一样。这截河汊子已经基本上没有几滴水了,那些本来用来装水的空间,却装满了沙子。然后,那些沙子上又长满了很好看也很鲜嫩的杂草。春季的时候,那杂草里还会开出几朵或者更多莫名其妙的鲜花。巴州岛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泥巴小路,去那里的人,都要绕那条泥巴小路走一圈。其实,走完一圈,也就走完了整个巴州岛。由此可见,巴州岛跟塔希提岛相比,只是她的一个手指头。这样一个只有塔希提岛手指头大的小岛,当然不可能有纯真野性的土著女子住在这里了,更不可能有像高更这样的疯子画家跑到这里来画画了。

当然,没来过高更那样的画家,不等于就没有来过画家。不仅来过画家,还来过作家,来过诗人,来过唱歌的,跳舞的,唱戏的。应该说,永州之野的巴州岛,是来过许许多多深深色色的人的。他们有的是来巴州岛看那些不是古树的树木的,有的是来散心聊天的,有的是什么也不想看,稀里糊涂跟着别人来凑热闹的。还有很少一些人,是特意来看那那两棵紧紧连在一起的“夫妻树”的。我坚信这是一种事实,因为我在那棵“夫妻树”上看到有人刻着他们的名字,那名字一般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从情理上讲,应该是恋人或者夫妻。他们的名字被刻上去之后,就随着那棵“夫妻树”一年一年的生长着,最后长到这棵树的皮肤和肌肉里去了。但是,有一点我却不敢肯定,他们的爱情是否也在随着那棵纯真深情的“夫妻树”一起茁壮成长呢?

因此,从巴州岛,我又想到了塔希提岛。

我总觉得,这两个似乎毫不相干的小岛,其实是有一种很隐秘的关联的。凭我所知道的事实是,高更虽然离开塔希提岛已经一百多年了,但现在,去塔希提岛的人却越来越多了,而且是全世界的人都迷上了那个曾经被人那么不屑的土著小岛。一百年前的高更,是因为在充满脂粉气的巴黎感到有点呼吸困难才跑到那个原始野蛮的小岛上去的,难道现在去塔希提岛的人也是因为自己在某座城市感到呼吸困难么?然后,我不能不再次联想到永州之野的巴州岛,不得不发出一种疑问,那些来到巴州岛的人,又是缘于什么呢?是想给寂寞清凉的巴州岛一点体温,还是想让巴州岛给自己一点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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