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 肉 记
(日本铁蹄下五十年之台湾)
文丨刘晓平
第六章 宝岛光复
中华民国三十四(公元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五日，在台湾的五十万日本官、军、民正式投降，我政府在台北市举行盛大的受降典礼。台湾光复，四海欢腾。中国致力于光复台湾并非一日之功，由来已久。国父倡导国民革命，光复台湾为其主要目标之一。国父孙中山怀抱革命思想，虽开始于一八八四年中法战争，即组织兴中会，开始投入实际革命行动，则恰在一八九五年中日战争之后。换言之，是受日人强追签订《马关条约》，夺取台湾的刺激而起来斗争的。所以在檀香山成立兴中会的时候，发布宣言，就提出“收复高台，巩固中华”的口号，从而指明了革命的目的。高，即是高丽;台，即指台湾。中国光复台湾的决心，早已公布于世了。国父毕生致力于革命，虽未亲眼见到台湾的光复，但他逝世后，国民政府仍按此目标，继续努力，以完成国父未完成之事业的遗志。民国二十六年，中央毅然决定对日抗战，最大目的是在维护国家民族的独立与自由。光复台湾既解除台湾同胞的危难，又洗刷此历史上的耻辱，巩固我国国防，这是抗战之初预定的计划。中华民国二十七年四月一日，蒋中正主席在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中引用国父之言，强调说：“高丽原来是我中国的属国，台湾是我中国的领土，在地势上是我中国安危存亡攸关的生命线，中国要讲究真正的国防，要维护东亚永久的和平，绝不能让高丽和台湾掌握在日本帝国主义手中。中国几千年是领导东亚的国家，保障东亚民族，树立东亚和平，是中国义不容辞的责任。为要达成我们国民革命，遏止野心国家扰乱东亚的企图，必须针对着日本帝国主义的阴谋，以解放高丽、台湾人民。这是我们的职责，这是总统生前所常对一般同志讲的。总统的意思，我们必须使台湾的同胞尽早恢复自由，才能巩固中华民国的国防，奠定东亚和平的基础”。
观此演讲辞，可知中国在抗战初期，已具有光复台湾的坚强决心，并具有必胜的信念。
中国当局早有光复台湾的决心及坚持战到底的方针，一面动员全国的人力、物力，以争取最后胜利，一面从外交方面积极活动，以争取盟邦的支援。民国三十一年一月，蒋主席在军务百忙，日理万机之际，不辞辛劳，飞渡世界最高山峰喜马拉雅山，长途万里，亲赴开罗，与当时的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邱吉尔举行“三巨头”会议。提出从强敌日本手中收回我国过去的一切失地的合理方案，从而获得罗、邱两氏的一致赞同。会后由三大盟国领袖，共同发表宣言如下：
“我三大盟国此次进行战争目的无他，在制止及惩罚日本的侵略耳。三国决不为本身谋利益，亦无拓展领土之意也。三国之宗旨，无非在追回日本自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始所夺取或占领太平洋上之一切岛屿，也包括中国之土地，如台湾、澎湖列岛及东北各省应归还中国，其他凡属日本以武力或贪欲所攫有之土地，概须逐之出境，皆物归原主。我三大盟国稔知朝鲜人民所受之奴隶待遇，决于相当时期促成朝鲜自由、独立。以上所决定之目标，当与其他对日作战之联合总目标一致，我三大盟国将坚决进行其重大而长期之战争，以获得日本无条件投降而后已。”
由于开罗会议的决定，台湾光复已获得英、美两大盟邦有力赞同，同时三国军事首领在开罗会议中制定成新的作战计划，从海、陆、空三方面加紧联合进攻日本，使其早日投降。当时中国当局已预计战争的必然胜利，台湾光复为期不远。故蒋主席自开罗会议归来，即在中央设计局内设立“台湾调查委员会”。以陈仪为主任委员，沈伸九、王丸生、钱宗起、夏涛声、周一鹗、丘念吉、谢南光等为委员，为收复台湾作好进一步准备。
日本统治台湾，经过五十年苦心锐意的经营，已经打下台湾现代化的基础。当时中央认为光复而不是复员，接收贵在接管。为了保持台湾已有的建设基础并加以利用，须作有计划的接牧，予先作出系统的调查，然后根据此调查资料拟定接收方案，这就是中央赋予台湾调查委员会最重要的使命。中央认为闽台关系最深，陈仪曾主持闽工作八年而很有成绩，他最注意研究台湾，熟悉台情，且于民国二十四年一度视察台湾与有一定心得的人，所以任命他主持这一繁难的工作。其余委员都是当时的优秀人物，特别是具有光复台湾信心和喜欢研究台湾的人士。台湾调查委员会就在马关条约签订四十九周年纪念日，即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四月十七日正式成立，秉承中央指示方针，作好收复台湾的准备。其重要工作如下：
一、草拟接管计划：中央既准备收复台湾，但如何接收，接收后又如何管理，本着“凡事豫则立”的先训，事先不能不有周密的计划，以免临时慌张措乱。台湾调查委员会首先草拟“台湾接管计划纲要”。关于台湾金融、财政、工矿、农林、交通、水利、教育、司法、警政、卫生、地政、计政各部门的接管，都一一针对实际情况妥善拟定好方案。其他如行政区域的划分，人事行政的布置，地方自治的推行，标准度量衡制的实施，国语的普及，公务人员的训练等，都列入详尽计划，纲举目张，包罗无遗。
二、翻译台湾法令：日人治台的一切法令，虽是殖民地统治，是压榨、钳制台湾人民的工具，但颇完备、细致。台湾光复后，日人统治时代的法令须加改革，要进行改革，须先了解改革的内容，要了解改革内容须先从事翻译。全部台湾法令的翻译工作，很是繁重，台湾调查委员会竟不怕麻烦而优先做好此项工作。翻译好了的法令数十类，有百余万言，其贡献是很大的。
三、研究具体问题：台湾光复以后的具体问题，急待解决的很多，如原来的行政区域应该如何重新划分，原来属于日本政府或社会公有及日本个人私有的土地该如何处理;公营事业应该如何经营等等，都须要事先注意考查清楚。台湾调查委员会特别在此分设三个小组研究会，负责研讨，并提出具体方案：一为行政区域研究会，派夏涛声做为召集人。二为土地问题研究会，派钱宗起为召集人。三为公营事业研究会，派何教怡为召集人。各研究会除由台湾调查委员会负责人员出席外，并邀请各有关机关代表及专家多人参加，共同负责研究各项实际问题，拟订具体方案以供草拟接管计划者的参考。
中央关于收复台湾实施办法，既有以上准备。对于台湾行政干部人员的准备也非常重视，任命陈仪、陈果夫、吴铁城、张厉生、段锡明、熊式辉等六人共同筹划。并指定陈仪为召集人，决定在中央训练团举办台湾行政干部训练部，由陈仪兼主任，周一鹗(后任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民政处处长)为副主任，招收学员一百二十人，分设民政、工商、交通、财政、金融、农林、渔牧、教育、司法等组，为期四月(民国三十三年十二月开始训练，三十年四月毕)，并委托四联总处办银行训练班，训练银行业务人员四十名，作为光复后接收台湾各日本银行的准备。以上学员在国内专科学校以上毕业的有一百三十二人，在国外专科以上学校毕业者有二十人，既经过严格的考试选拔，又要经过严格训练。为了择人储才以待，由此可见我国当局对收复台湾准备的周密，及对台湾行政设施的重视。此外关于台湾警察干部的训练，分别在重庆、福建两地进行，由于台湾调查委员会派人同中央警官学校(校址福建)在各地会同办理。计自民国三十三年十月起至三十四年九月止，一年之间，先后训练毕业警员：有台干讲习班第一班的三十六人，第二班二十人;台干学员班七十六人，学生班一百五十人;初干教导总队五百四十二人，总数为九百三十二人。这些人都是台湾省光复后的警察基本部队。
除中国政府加紧收复台湾的准备工作外，台湾有志之士，也脱离当地日人压迫，远道投奔祖国，参加抗日工作。重庆一地如丘念台、黄朝琴、游弥坚、李万居、陈尚文、李纯清等不下数百人，成立台湾革命同盟会，在中央领导下，协助抗战及收复台湾工作，并在民国三十四年四月十七日举行马关条约五十周年纪念时，台湾调查委员会负责人及中外来宾莅临演讲，慷慨激昂。反战的日本友人青山和夫人也在会上致辞，极力主张日本帝国主义应该迅速将台湾归还中国，言为心声，日人有识之士也赞同我国收复台湾。
中国当局对收复台湾作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只待日本投降后付之实行。.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因联合国陆军夺回缅甸及柳州、桂林等要地，海空军进据琉球，直捣日本本土。原子弹的降临，穷兵黩武的区区日本三岛，行将夷为平地，日本天皇才宣告无条件向联合国投降。日本台湾总督兼第十方面军司令官安藤利吉率本军官民五十余万俯首贴耳，候命解除武装及被遣送归国。我国根据开罗会议决定，及全国人士与台湾同胞衷心一致的要求，将此沦陷五十一年的台湾从日本人手中安全收回，并按照各种准备计划，进行接收工作。三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中央认为日人统治台湾已达五十一年之久，其总督府机构太庞大了，如一旦以我国现行省政府组织加以接收，因体制繁简的不同，及内部归属系统的不一，恐情会发生抵触矛盾，工作不容易衔接。且台湾地处海外，远居边陲，沦陷时间太长，性质特殊，就暂时不采取委员会，而采取首长制，特令设立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并特任陈仪为行政长官，主持省政，因地制宜，便于革新。公署设秘书长一人，辅佐长官执行政务，其上设秘书、民政、教育、财政、农林、工矿、交通、警务、会计九处，并设法制、宣转两个委员会和人事、机要两个办公室。同时又命陈仪兼任台湾省警备总司令，陈孔达中将为副总司令，柯远芳为总参谋长。做到军政统一，事权集中，更易推进接受管理工作。陈仪奉命后，就在九月一日在重庆成立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及警备司令部临时办事处。筹备一切接收事宜。同月九日，公署秘书长葛敬思奉命派往南京参加中国战区受降典礼，随即被任命为台湾省前进指挥所主任，在上海接见台湾来泸士绅林献堂等。十月五日，葛又率领受降干部人员飞抵台湾，次日即以第一号备忘录提交当时台湾总督安藤利吉。同月二十四日行政长官陈仪由重庆飞往台湾，二十五日陈长官率领公署僚属及台胞士绅等，扬神威于海外，振中华民族之天声，继第一次受降荷兰的明延平郡王郑成功之后，举行台湾第二次盛大的受降典礼，发布第一号命令，责令安藤交割一切。于是正式接收台湾土地、人民、权力、事业、资产等，欢庆台湾光复。从此，海外旧疆的台湾省，重新回归我国版图，六百余万台胞，重新回到祖国怀抱，得以重见天日。盘踞台湾五十一年的日本台湾总督府宣告撤消，即日起我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正式成立，行使政权并与台湾民众一起从新开始建设台湾。当葛、陈二氏先后抵达台湾时，台湾民众扶老携幼列队欢迎，郊衢街巷，拥挤不通，大家一致欢唱高呼，足见台湾同胞回归祖国怀抱热情之真挚，骨肉得以团圆，血液得以融和。台湾光复，是中华民族的人心所望!
（本文原载《中国作家·纪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