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中的邦哥
姜贻斌
人人都喊邦哥。
男女老少都喊。喊得自然,喊得随便。
这样喊,邦哥就笑,一对酒窝挂在脸上,笑得自然而憨厚,真诚而慈祥。如果不这样喊,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呢?你们是猜不到的。曾经有个年轻的文友在QQ上跟他聊天,一不小心喊他的职务,邦哥马上回应,还是叫我邦哥好。对方或许是出于礼貌,仍然喊他的职务。那对不起,这个知书达礼的邦哥,就不那么礼貌了,就先礼后兵了,竟然不再理睬对方了。看看,他就是这么个率性之人。这是因为他深受过不平等之苦,所以,他力求平等待人。
邦哥自幼吃苦不少,父亲被错划为右派,母亲早年过世,自己长年累月呷不饱,寒冬腊月冒衣穿,又无书可读,那些日子真是让他刻骨铭心,揪心地痛。所以,这个乡里伢子硬是凭着一股韧性,像被压在石头底下的小草,顽强地拱了出来,然后,谦虚而谨慎地走在阳光大道上。
邦哥极其直爽,有话就说,绝不遮遮掩掩,让人听之甚是愉快。他说话轻言细语,面含微笑,毫无凌驾于人之上的神态。这只有经过大苦大难的人,才能有这样的豁达跟随和。又十分守时,无论是开会,或是朋友相聚,他不是提前出现,就是准时到达。若是有人尚未准时到来,让同志们久久等待,邦哥或不轻不重不荤不素地幽默几句,顿时让气氛轻松下来。或手撑下巴做沉思状,好像有个新的构思涌了上来。
当然,人无完人。邦哥也是如此。此君文章很好,喝酒跟抽烟则是要排至末名的。他曾经有惊人之语,说自己已戒酒戒烟戒色。在场的朋友们哄然大笑,都劝道,哥哥也,千万使不得也,烟酒可戒,色是万万不能戒的。一戒,哪里还有激情呢?激情没了,感觉也没了,那写一百个字,至少有九十八个字是错别字。于己于文,有百害而无一利。大家又是一阵大笑,闹热的气氛陡然骤增。当然,这是他的玩笑话。
其实,邦哥若是兴致来了,也经不起诱惑的,会小小地喝它两杯,也笨拙地抽上两根烟。怡情而已,如此而已。有时候呢,朋友们吃罢饭,厚颜无耻地吵着要去唱歌献艺,吼它几嗓子。一行人就边走边往歌厅走去,走到大门再清点人数,哎,这个邦哥到哪里去了呢?竟然一溜烟不见了人影。特务样的,溜之大吉。大家有点扫兴,当然,也很理解这个邦哥。所以,喜欢献艺的同志们,至今也不晓得他的歌喉究竟如何,到底是是鸭公嗓子不敢露丑呢?还是具有周杰伦的嗓音不屑于跟这些业余歌手混迹一堂呢?到底是用湘乡话嗯轭嗯轭地唱呢?还是用普通话照本宣科地朗诵呢?这的确是令人感到遗憾的。
在小时候最痛苦的那些岁月里,写日记是邦哥的精神寄托。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皱皱巴巴的笔记本,就是他精神寄托的见证,就是他走上文学之路的一种训练。在那个无书可读的年代,他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千方百计地寻找书看。那偌多的日记,就是他写作的基础跟动力。
后来,邦哥在工作上一手计算着大量的钞票,在书房里一手书写着许多朴实的文字。我想,经过他之手的巨大数字的米米,如果都是他的稿费所得,那该多好,那我等同志们也可沾点光了。可惜的是,那都是公家的米米。公家的米米,邦哥是不含糊的,也是不敢乱动一分的,如果有人起私心,想就此与他套近乎,那是打错了算盘找错了地方。如此看来,邦哥既是低人,又是高人。他似乎分身有术,左右逢源,一边陷进堆积如山的公家的米米的仓库里,一边又钻进超凡脱俗的自我的文字天地里,两边都在精心地耕耘着。所以,都弄得风声水起,成绩斐然,这是很让人惊喜交集的。
所以,朋友们这才亲切地叫他邦哥。
邦,邦,刘克邦的邦。哥,哥,兄弟哥的哥。
邦哥。
作者:姜贻斌,湖南省作协名誉主席,文创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