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边上丨2012年卷(五)

2016-09-17 10:58:37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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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坛边上·2012年卷

作者丨吴昕孺

 

8月5日 雨 星期日

妙不可言姓尹,是一名在德、能、勤、绩上都十分过硬的公务员。但我想不需要太长时间,公务员的身份对于他,就像公司职员之于佩索阿和卡夫卡,根本不值得一提。很多年以后,人们只会知道,妙不可言是一名诗人。

我认识这个竟然可以比我还瘦的家伙若干年了。我一见他就不打一处地喜欢上了——他是个书痴,对文字有一种异样的敏感和洁癖,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这些品质,似乎与一个公务员的本性都格格不入。但他,一直以来,把作为公务员的尹亿民和作为诗人的妙不可言,都打造得像模像样。作为公务员,他低调、沉默、淡定,不求闻达于诸侯;作为诗人,恰恰相反,他充满激情,并且空前地自信,他在诗集《多雨的早晨》的勒口简介是:“当代优秀的诗人。”很多操作诗歌这一行当的人也说这句话,于是,这句话往往成为一句笑话。然而,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句话作为妙不可言的自我鉴定,我认为并没吹多大的牛皮。

妙不可言最先是写小说,他的小说很有特点,技法娴熟,心眼别致,胜过时下大量的故事体小说。后来,在诗屋“好诗主义”的影响下,写起诗来。他曾将一些诗歌初期作品转发到我的博客上,那时我虽然给予他很多褒奖,但对他在这条道上究竟能走多远,心里没底。只是感叹这小子潜质真好,那些整体上还较为平庸的作品,时不时会蹦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奇思丽句,让人觉得妙不可言。

果然,他在初期阶段跋涉了两三年之后,开始登堂入室,其诗突然脱胎换骨,奇丽依旧在,更关键的是,他总是能把诗歌的外在结构与内在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我记得他初学写诗时,喜欢铺张,喜欢炫技,喜欢把一些简单的东西写得很复杂。那是公务员的思路,不是诗歌的路数。我对他的信心在于,我知道他根本不是一名喜欢铺张和把事情复杂化的公务员,他当公务员的路子正好与诗歌是合拍的。所以,我相信他能走到正道上来。我没想到的是,他一旦走上正道,就能很快成为这条道上的独特风光。从懂得节制和简单的那一天起,他便俨然具备优秀诗人的风范。这种风范不唯表现在诗歌段落的精短上,其实,当你深谙节制与简单的哲学,哪怕是写长诗,也能做到天机一片。比如,他最近写的长诗《镜中之海》,就将个人与时代、历史与现代、欲望与理想、镜像与实相的种种纠结,表现得一唱三叹。

 

8月14日 多云 星期二

九月清霜寄来扬之水的新著《物中看画》,清霜担任特约编辑。书很好,小开本,印制精美,图文并茂,定价也不菲。我好奇地问清霜,这种书销量如何?清霜说:“《物中看画》这一类的书一直是比较小众的,销量与作者名头关联度很大。扬之水的书首印4000,发得差不多了,不久就会重印,估计销量在8000至10000之间。同系列还有几本,但因为作者名头不够响,就只印了3000,也发完了。”

清霜的回答让我感到欣慰。扬之水的文章清丽秀雅:“宋金元时代,装饰和绘画领域雅俗交汇的同时,也开始了雅俗分流。元代,文人画的风格和题材都发生了重大转变,且以成熟的姿态渐成画坛主流,流风所被,绘画中的叙事性也大为减少,即便人物故事图,艺术语言着重表达的已非故事,而是情趣、意境或似有若无的隐喻了。”真是无一字可以移易。

 

8月16日 晴 星期四

为捍卫南沙主权,中国成立三沙市,属海南省辖区。上月,李少君发来短信,问能否为南海写诗。我写了两首:《致南海》和《梦南海》。刚从邵阳回来,便收到少君担任编委、符力担任责编的《三沙抒怀》。

《三沙抒怀》系“三沙文丛”之一种。另三种是《三沙纪行》《三沙文物》《三沙掠影》。我想,这套文丛主要是为了印证和确定南海的文化归属。领土有争议,文化是争议不了,也是无可争议的。

《三沙抒怀》收了我的《致南海》。《梦南海》可能因有“将一泡憋得很急的尿/从祖国的心脏/一路撒到你的脚边”,这个梦做得不太雅,故未能入选。

8月27日 多云 星期一

8月26日,延安客车特大车祸,造成36人死亡。其时,我的妈妈和姐姐正在延安旅游,幸亏我姐带了手机,及时发回短信:“我们平安无事。”否则会把我们急死。这个时候,谁都没法指靠,只好拜托观音,这就叫“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据说,这次惨剧将加速双层卧铺车退出历史舞台。中国人真的是在赌命,拿生命作赌注和实验材料,36人的死亡,在某些专业权威和政府官员眼里,只不过是一次实验的失败,或者,小小的赌输了一次。

最近,人民日报社“大地”副刊主编徐怀谦自杀,成为文学界的热门话题。徐怀谦比我还小一个年头,因患抑郁症于8月22日从家中坠楼自杀。我想,在徐怀谦那样的岗位上,人格分裂是完全可能的,也许不分裂才不正常。有些人就是不能妥协,不妥协你就只能抑郁,对于个体来说,这就是命运。所以有人说,徐怀谦的抑郁是时代的抑郁。我是比较赞同的。

然而,这个时代的抑郁症比任何一个个体都深,都不可救药。如果有哪一天,这个时代终于要跳楼了,大家就跟着一起跳吧。不跳,时代也会把你推下去……

正当此时,收到在庐山避暑的戴海老师的短信:“一座山峰就是一个观景台。登上小天池山顶,晴朗时,俯瞰长江天堑,回望牯岭天街,似觉天地小。今天,遇着剪刀峡中的云雾,升腾聚合,把实景化成虚境,叫人仿佛置身九霄。也好,就在天上坐一会儿吧!抖开平日的见闻与印象,什么人间善恶、万物生灭,反倒更显清晰。随即走出云雾,仍记得回家的路。”

我略带怆然地回道:“坐虚观实,方得清晰;行远敛内,恰是回家!”

呜呼,天底下有多少不能回家的人啊!

 

9月5日 晴 星期三

岳阳楼君山景区管理委员会推出的《楼·岛·湖印象——诗歌之旅》,日前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李元洛老师担任编委会主任,余三定老师为编委之一,主编黄二良,执行主编李刚,我的诗友张灵均、路云担任副主编,另一位副主编是诗人冯六一。

去年,路云向我约稿,我虽然去过洞庭湖、君山,登过岳阳楼,但从没为它们写过诗。路云的约稿使我感到惭愧,于是,我决定为洞庭湖、君山、岳阳楼各写一首诗,标题分别为《洞庭湖》《湘君》《岳阳楼》,前两首蒙沈念推荐,先在《岳阳晚报》副刊发表了。我将三首诗全寄给了路云,《岳阳楼》果然因“一派胡言”而搁浅,刊发在《楼·岛·湖印象——诗歌之旅》中的依然是前面两首。

从这本诗集的诗歌文本来看,现代新诗要出现能与洞庭湖的浩渺、君山的清丽、岳阳楼的壮观相辉映的作品,要出现与深远、厚重的洞庭文化相匹配的作品,仍须诗人们付出更多的赤诚与努力。其实,如果把写洞庭湖、君山、岳阳楼的古诗辑成一册,那一定是中国古代诗人中最为强大的一个群体。现代诗人的问题是,虽然表现方式大为不同,但依然走不出古人的窠臼。我相信,编撰《楼·岛·湖印象——诗歌之旅》将成为诗人重新出发的一个良好开始。

 

9月6日 晴 星期四

诗人李晃给我寄来《长江诗歌》样报。这是一份出自重庆的民间诗报,报眉上写着“文学指导”是:重庆市巫山县作家协会,中华新韵学会。顾问有梁上泉、丁国成、于坚、陈忠实等近三十人,社长:丁白、笑苍生;主持:张乾东。主管:上海雅国文化出版集团。由梁上泉题写报名。

我收到的这期是2012年第11期,总第108期。虽然我是第一次听说并看到这张报纸,但显然它办得颇有些年头了。民间诗报刊坚持下来很不容易,有很多热爱诗歌的幕后英雄在不计回报地坚守、努力,应当向他们致敬和学习。

本期的重头戏自然是占了近一个半版的《本报特稿:湖南省实力派诗人大聚会》,每人发了一首诗,并配上照片和简历。我的作品《拆》和相关材料是李晃推荐过去的。

聚会的实力派诗人共有33位:洛夫、谭仲池、匡国泰、邹联安、陈惠芳、李少君、吴昕孺、杨林、唐益红、马萧萧、远人、唐朝晖、陈颉、吕叶、李晃、柴棚、谢湘南、鹰啄天、马笑泉、长篙、柴画、蒋小平、雪马、谢小青、黎凛、易翔、欧阳白、袁叙田、莫雅平、太阿、谈雅丽、仲彦、肖水。

其中只有四位女诗人,比例偏小了点。其中至少有十三位已居外地的湖南籍诗人,可见湖南诗人的发散性强、覆盖面广。

 

9月11日 晴 星期二

9.11,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9.11事件”却是一桩不寻常的事件。一晃十一年过去了,不,这样的事件永远也不会“过去”。正如丰碑永恒,废墟也是永恒的。

昨天是潇湘晨报袁复生策划的“未曾忘记——湖南抗战老兵肖像展”的最后一天,下午,我匆匆赶过去。所有肖像的摄影师是《晨报周刊》“湖湘地理”栏目的主持人马金辉先生,他踏遍三湘四水那些被人遗忘的旮旯、角落,寻访了百余位84岁—103岁的抗战老兵,为他们摄像,留下他们的生活记录与宝贵回忆。可以说,每看一张照片,读一段下面的照片说明,我的内心就受到一次冲击与震撼。那些把青春与热血献给了那场爱国战争的人们,虽大多已至耄耋之年,仍依稀可见当年的英气与血性。然而,他们现在绝大多数境遇难堪,生活贫苦,位置尴尬:有的至今住在土改时分的房子里,早已四处透风漏雨;有的文革时惨遭抄家批斗,资料遗失,一直没有解决相关待遇;有的几年前还是黑户;有的孤身一人,与狗为伴;有的遁入空门……

“未曾忘记”这个名字取得好。其实,它是在提示:我们已经忘记了他们。或者说,这个国家已经忘记了他们。日本今天要出台“购买钓鱼岛”的计划,加上南海、台湾海峡等,领土问题将一直是中国未来的核心问题之一。在“未曾忘记”的后面,更重要的潜台词应该是:不能忘记。落后固然要挨打,忘本、忘恩,挨打会挨得更重。

正好最近在读龙应台的《大江大海》,台湾天下杂志出版,是没经过大陆删节的。书写得很好,客观、公正地呈现了战争的原貌。无论是出于什么名义的战争,受到伤害的总是人民——士兵和老百姓。一次战役的结果,一场战争的胜负,一个国家的建立,其基座是无数受侮辱、受损害乃至献出生命的人。他们中很多人没有留下墓碑,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我们于是有理由忘记他们,顺便把那些健在的幸存者也给忘了。其实,我们是在埋葬一段历史,是在漂白一段记忆。我们不知道的只是,也许在某个时候,不久的未来,或者就是明天,那段历史将重新复活,那段记忆将重新翻开它的页面,我们不得不再次面临献出青春和热血的年代……

 

9月12日 晴 星期三

几天前,接到欧阳白指示,《湖南诗人》杂志将有一个小型聚会,嘱我参加。昨晚6点,我赶到东塘绿茵阁二楼夏威夷包厢,参加《湖南诗人》编委会成立会。

《湖南诗人》是一本民间刊物,由衡阳诗人郭密林先生创办,我曾有幸读到过几期,并成为它的作者。该杂志以“湖南诗人网”为根据地,以湖南诗人为主要作者资源,面向全国诗界,由于坚持多年,已产生一定的影响力。

我不知道的情况是,这本刊已由衡阳迁至长沙,郭密林退居二线,担任编委会成员,由女诗人邓良萍接任主编一职。迁到长沙后的《湖南诗人》已出了一期,我翻阅了一下,栏目设置基本沿袭以前的框架,但开本由原来的小32开一跃而为大16开,内容和质量较以往更上了一层楼。

我第一次见到良萍,活泼、干练,有亲和力,对诗入迷,对自己的诗充满信心,很适合做这个主编。这次会议的主题,是成立《湖南诗人》杂志编委会。经过讨论,暂时组成了一个十一人的编委会:邓良萍、千帆、郭密林、李少君、欧阳白、刘起伦、远人、张吉夫、草树、梦天岚、吴昕孺。

 

9月13日 晴 星期四

《创作与评论》第8期刊发了我的小说《锅巴黑了》,昨日收到样刊,责任编辑杨晓澜君上周六见过,很谦逊温良的一个小伙子。

《创作与评论》是湖南省文联主办的文学杂志,全国中文核心期刊,以前的刊名叫《理论与创作》,只发文学评论作品,不发原创文学作品。我与《理论与创作》发生过两次关系,一次是2002年第6期,该刊发表了我的《人生最美是婵娟——龚鹏飞诗文读后》,另一次是2007年第1期,刊发了评论家谭五昌先生写的一篇评论《漂亮女大学生成长故事的背后——读吴昕孺长篇小说<空空洞洞>》。

从今年起,《理论与创作》改名为《创作与评论》,内容上也变为文学原创与文学评论并重。祝愿《创作与评论》能成为湖南文学的领军期刊。

 

9月16日 晴 星期日

今天中午,为《戴海村语》作序的24位粉丝、弟子、网友中,在长沙工作的几位,在敏华同学的召集、筹办下,到“好食上”二楼幸运包厢聚餐,计有辛继湘、黄耀红、柳理、刘羊、邓薇、陈敏华、王小杨和我,鹏飞兄和郑艳因出差请假。袁复生,作为我们的朋友、戴老师的粉丝、长沙文化新生代的标杆、下一本《戴海村语》的预定作序人员,从百忙中赶过来。有他的微博为证:

“焦头烂额之际,参加师大戴海老师的戴门聚会,他用一个手机,写了两年微博,结集成了一本《戴海村语》,是我目力所及最年长的微博书作者。来长沙数年,有幸忝列戴门,为人处事,受益良多。”

本次聚餐,多部手机在进行微博直播,也算得上一桩盛事。复生的微博发出后,立即便有三五博友询问他在哪里可以购到《戴海村语》,反应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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