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丨胡林翼:不一样的“官二代”

2016-09-14 15:36:48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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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不一样的“官二代”

文丨刘绪义

 

历史上官二代的名声都不怎么好,并不是官二代中没有好官,而是他们中的好官往往被人忘记了官二代背景。

官二代之所以不受人待见,一是出身好,平台高,占有资源先天优势,既可以通过科兴晋身,也可以通过荫庇获得优人一等的台阶;二是表现不尽如人意,纨裤子弟往往是他们的形象符号。在人治社会,舆论对他们的要求也一般要高于普通人。连皇帝对他们都要高看一眼,如果其祖上战功赫赫,那么,理所当然官二代多少也会沾一点遗传吧。特别是国家危亡之际,皇帝无人可用,一些官二代就是这么被派上战场指挥作战的。所以,官二代其实并不好当。

过去没有计划生育,有的人一生就是好多个,况且政府里官本身就多,官二代之间也有竞争,你有后台,人家也有后台,这就看运气了。因此在晚清,有一种制度可以说是为官二代量身定做的,那就是买官。

买官要买肥缺,这个道理傻瓜都懂。但是,晚清末年就出现了一个“奇葩”。

1846年的一天,吏部来了一个叫胡林翼的人,一下子拿出上万两银子要买官。主事见来了个有钱的主,可以买个知府,便查了一下他的履历,胡林翼,湖南益阳人,字贶生,号润芝,进士出身,做过翰林院编修,江南乡试副主考,受过处分。其父胡达源官至实录馆提调,四品大员,5年前去世,此次正是胡林翼守孝回京,正候缺补官。

再一考究,又发现其岳父是两江总督陶澍。一提到陶大人,那些办事者就交头接耳起来。这个人就是那个有名的“纨绔少年”啊,南京秦淮河两岸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可没少体验,有意思的是,他岳父陶大人还不加禁止,要钱给钱。陶夫人很生气,埋怨误了女儿终身,陶澍回答说:“此子是瑚琏之器,将来必成大事,年少纵情,不足深责。他现在不玩,国家用材之时,他就没有时间玩了。”

胡林翼点了翰林后,还常与同乡善化人周寿昌出入花街柳巷间。一天晚上,胡林翼正与周寿昌一同去逛某娼家,突然碰上了扫黄队,大清中央政府也是严禁官员嫖妓的,那周寿昌机警,避入厨房,和厨子换了身衣服,大摇大摆出去了,全然没有顾得上胡林翼,老胡就被当场抓住。事后,两人绝交。此事传遍京城。

传说中的主就在眼前,不免让主事者多看了几眼,便告诉他,按惯例,捐纳买官可以自主择地。

胡林翼圈定了贵州。

主事者以为听错了,瞪大了眼睛:贵州是有名的欠发达地区啊,你这不是傻吗?

胡林翼很坚定地点点头,心想,我本科举正途出身,只是时运不济,至今还只能做个七品京官,此次捐官本就十分无奈,正人不为。捐官之法,造成了制度败坏与吏治贪敝,最为大清政治上的大弊。而我还主动参与,蒙羞不已,宁愿选择边远之地,以区别于那些输金为吏者。

主事见他真傻,也就听其所择。

他弟弟知道了,也骂他傻。他解释道:“天下官方,日趋于坏。买官的人,都选择富裕之地,准备自肥。贵州,贫瘠之地,偏僻之境,一般人掉首而不顾。你大哥偏偏选择贵州的原因,是看到贵州的官吏还能奉上以礼不以货,讲礼仪则知道自重,不靠贿赂说明懂得恤民,这样的地方治理还有希望。”

他的朋友知道了,也十分不解,买官的这笔钱本来还是其父辈好友和同学好友一起凑出来的,怎么选择人家不愿去的地方做官?他解释道:正因为我的钱都是大家资助来的,我第一次做地方官,贫瘠之地或许可以保持清白之风,不辜负良友的深情厚意啊。

于是,这一年,三十七岁的胡林翼到贵州报到。

谁都不知道,就在丁忧守孝的几年间,胡林翼已经幡然醒悟,“池圃足高卧,图书供古欢”,自此洗心革面、独善其身。

第一站是贵州安顺,这个地方盗贼太多,身为知府,胡林翼立志安定一方。上任伊始,胡林翼即带头捐俸,倡导官绅百姓集资兴工筑渠,解决旱季供水难题,百姓大悦。他认为“今天下之乱不在盗贼,而在人心”。因此“用兵不如用民”,“用兵”只能治标,收一时之功,“用民”才是治本,享长久安定。于是经常芒鞋短衣,深入群众摸民情探匪情,带领官兵与盗匪作战数百次,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又倡立义学,旌表节孝,移风易俗;办案透明公开,杜绝贪渎官吏上下其手,“门无私谒,案无宿牍”。

第二年,调镇远;次年升道员、署思南府;又次年调黎平府;四十三岁授贵东道。在贵州七年,胡林翼刻苦磨砺,修炼心性,励志政事,锻炼出一身带兵的本事,是脱胎换骨,大家说他会做人、会做官、会带兵,口碑传至北京。

咸丰四年初,湖北告急,湖广总督吴文镕奏调胡林翼驰援湖北。胡林翼立即率不足七百贵州兵千里驰鄂,从此又开始了人生的另一篇章。

不久他即担任湖北巡抚,不仅将“天下第一破烂鄂”治理成“天下第一富强省”,而且和曾国藩实心相处,英雄援手,成为中兴名臣。

在湖北,他留下了几句话:第一句是“官是苦海,不努力不能保全地方,过努力则一身一心之苦累,不可言状。”第二句是:“吾等做官如仆之看家,若视主人之家如秦越之处,则不忠之大焉。”这里的“家”指的就是国家和人民。为国家和人民,就是苦海也得照闯,胡林翼最后吐血而死,实践了他的“赤心以忧国家、苦心以护诸将、小心以侍友生”的为官信条。曾国藩称他“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驭将之厚,吏治之精,无善不备,无日不新,同时辈流,固无其匹,即求之古人中,亦不可多得”。


(原载《中国纪检监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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