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鲤鱼丨(四十一)谷雨

2016-09-14 10:49:30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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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鲤鱼(长篇小说)

作者丨姜贻斌

 

谷  雨

 

要得脱来不得脱,蚂蟥缠起鹭鸶脚。

鹭鸶飞过千丘田,蚂蟥还缠鹭鸶脚。

               ——情歌

 

那一向,我沮丧灰暗的心情可想而知。

尽管每天太阳像金子般洒下来,热烘烘地笼罩着这个城市,而在我眼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像大量的灰尘在天空中游荡。连我的婆娘站在面前,我也觉得她的面孔模糊不清,眼睛鼻子嘴巴也分辨不出来。我以为我的眼睛有毛病,像三国的眼睛一样。

我有点害怕。

我竟然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甚至连性生活也失去兴趣。婆娘见我不再威风,每晚像一条疲倦的赖皮狗早早地爬上床铺,然后,恹恹地睡去,她觉得十分奇怪。她是否以为我的年纪已大,再不像年轻人充满激情和力量呢?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分明听见,也懒得回答。

我难道能够把别墅里的故事说给她听吗?那我不是不打自招吗?

她大约害怕惹我生气,赶紧闭上嘴巴。过不多久,她又忍不住,天生的毛病又暴露了,像是自言自语,哎,你是不是走魂了?

我明白自己没有走魂,明白自己很正常,而我闭着眼睛只想快点入睡,让长长的睡眠来麻醉自己。我不想回答她的话,我明白一旦回答,她会更加追问我。

我讨厌她这种性格。

其实,我哪里又能够睡熟呢?我的心情很乱,像一箩筐米糠,撒在我脑壳里,无法理清。我极力回忆着那天跟满妹在肖在明别墅里相见的过程,我不想漏掉每一个真实的细节。所以,包括所说的每句话,唱床上戏的每个动作,我都像过电影一样,在头脑里重新闪过无数遍。

我没有怀疑过它的真实性,倒是肖在明和他的情人小倩却极力否认,以致我们多年来的友情到此为止,这令我十分痛心。

难道是我的脑子出毛病了吗?

我有什么毛病?

你说我哪里出毛病?

你们说我哪里出毛病?

你们大家说我哪里出毛病?

你们全世界的人说我哪里出毛病?

难道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还会有假吗?如果说出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满妹,事实真相究竟如何,看来只有等到你出面证明。我一张嘴巴说不赢他们两张嘴巴。你如果愿意出面,那我们也有两张嘴巴,两张嘴巴对付两张嘴巴就不害怕了,我们一定有胜利的可能。即使是对簿公堂,我们也有强大的阵容,也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

你说,我们怕什么呢?

满妹,我在等待着你的到来。你一定要来,只有你来给我作证,我的心情才会重新舒畅,才能有跟肖在明和小倩重新和好的那一天。你也应该明白,在这个世上真正的朋友很少,所以,即使有裂缝,也要千方百计地使之弥合,让友情继续前往,不然的话,我会永远郁郁不乐。

你不至于看着我永远郁闷吧?

退一万步说,你的生意太忙碌暂时不能来,也要给我来封信,请你把那天我们见面的时间地点和细节,详细地写出来——连我们唱床上戏,也要详尽地写出来。到这个地步了,你也不要怕丑。其实,这并不丢人,你尽管放心,他们愿意看到这样的文字,以解心头之惑——为了以示慎重和严肃,你要在落款处按上手印。你千万不要打电话来说明此事,那是没有用的。他们不会相信,会认为我雇了一个女人,来为我作伪证。

你一定要听我的。

后来,我想来想去,认为你还是来一趟最好,除了给我作证,我们之间有些话也要说清楚,不然,也肯定会引起很大的误会。

那天,我出门时,你说我开始是很犹豫不愿意来,是我害怕看见一个老女人。现在我可以向你坦白,我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担心岁月已把你磨得十分苍老,的确害怕见到已经老去的你,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而我毕竟来了。

怎么样?我的表现还是不错吧?

当我见到仍然年轻和乖态的你,我不知有多么高兴。我认为上苍真是对你太好了,你眼睛仍然水汪汪的,你皮肤仍然细腻白皙,你头发仍然乌黑和光泽,你奶子仍然坚挺和丰满,你小腹仍然平滑如水,你屁股仍然结实浑圆。

我真是没有想到。

所以,你一定要来,我要对你说清楚。如果不说清楚,我会不思茶饭,昼夜难眠,坐立不安。而且,还会做噩梦,噩梦醒来,肯定是惊魂不定,大汗淋漓。

所以,你下次来,我一定要留你多住几天,不让你来去匆匆,那样太没有意思。我们可以悠闲地走走,这个城市有许多景观,包括人文的和自然的,也许你还没有看过吧,那些景观非常迷人,你一定会喜欢的。而我呢,可以忘记工作,忘记家庭,忘记朋友,总之,可以忘记一切,天天陪同你。

所以,我也要求你忘记生意,生意是永远也做不完的,钱也是永远赚不完的,路也是永远走不完的。我想,你也不愿意这样永远累下去吧?再说,你叫手下人帮人家的红白喜事吹吹打打,而你,想过自己的喜事没有呢?我们的相见,就是人生的一大喜事。

所以,我们可以住在宾馆,或者住在郊区温馨的农舍,什么事情也不做,把一切烦恼忘记。我们把手机关掉,让家人,让朋友,让所有的人,一时都找不到,这样,我们就能够痛快地玩耍了。

所以,我们除了尽情玩耍,还可以唱床上戏。我们什么也不必担心,不用担心家人寻找,也不用担心人家查房,也不用担心在肖在明的别墅,我们可以全身心放松,充满柔情地坦然面对。

所以,上次你所说的我们这辈子只唱一回床上戏,这话令我痛苦不堪。我不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为什么你要说这样的话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够连续唱下去呢?你要明白,那是我们生命中爆发出来的激情。如果按你所说的,我们这辈子只唱一回床上戏,那么,我倒来要问问你,你这辈子只吃一餐饭行不行呢?

所以,你一定要来。

我等待你的到来。

真的,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我们要感谢谁呢?要感谢命运,是他老人家让我们终于见面,让我们尽情地玩耍和唱床上戏,这是命运给予我们的补偿。

命运很会摆布人世间的一切,他不会让原本属于我们的永远失去,他老人家叫我们耐心地等候时机。这些年来,看着我们着急,他老人家站在高处微笑。他认为我们过于性急了。他认为这其实大可不必,属于我们的时间还会有的,他会考虑这一切的。他想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让我们在有生之年意外地会面,意外地惊喜,以弥补过去时光给我们留下的遗憾。

那天,我虽然可以在你哥哥家记下你的手机号码,而我为什么没有记下呢?如果记下,我就可以随时跟你联系。这是为什么呢?我想,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旨意。当时,命运并没有暗示我记下你的手机号码,当时,他老人家的大手无形地一拨,就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会给予我们另外一个机会。

我想,这个见面的机会,条件应当说已经相当成熟。以前,我们并不晓得各自的所在,我们被命运撒在各自生存的角落。这次,我和兄弟们到渔鼓庙,见到你的哥哥嫂嫂,那么,他们肯定会在某天向你说起我以及我们——而这个信息,就是我们见面的可靠条件。至于命运想让我们意外地见面,他老人家已经替我们定下地点,那就是在我所在的这个城市相遇。

有一天,满妹真的来到了这个城市,独自在街上走着。她根本想不到,我们见面的机会终于来了,当然,我也没有想到——这都是由命运来操纵的。

这时,我正走在她身边,我家的灯泡坏了,要去商店买。当然,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毕竟这么多年了,各自的变化都很大。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我不知是谁打给她的。由于街上嘈杂,对方都听不清楚,她大声说,我是满妹,对,我就是满妹。

当时,我一听,浑身激动地颤抖起来,天啦,命运终于让我们见面了。

我意识到这一切是不会弄错的,我从她的口音能够听出来。我说过,我对渔鼓庙的口音,有一种特殊的敏感。我站在她身边,兴奋得不知做什么才好,居然激动地跺脚,以致行人都疑惑地看我。我管他们看不看,怀不怀疑,我管他娘的脚。当然,我也忘记买什么鬼灯泡,只盼满妹赶紧打完电话,而她仍然在说着话,好像跟对方在谈着重要的事情。当然,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我才不管你们谈什么鬼呢,她和对方谈的事情再重要,能比得上我们见面重要吗?

她终于打完电话,我亲切地喊一声满妹。

她转过身来,样子非常好笑,木然地看我一眼,眼里居然射出一丝警惕,说,你叫我吗?

我激动地点点头,没错,我叫你。

你你是谁?她边说边把手机收进挎包,说,我并不认识你。

我没有一丝尴尬,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痛快淋漓,笑得浑身直抖,笑得行人用奇怪的眼光看我。

我起码笑了三分钟,才终于收住笑,说,我就是……这时,我故意卖了个关子,我……我你都不认识吗?你猜猜看,我不说了,我要让你猜。

这时,她也礼貌地笑起来,牙齿在阳光下发出洁白的颜色。她肯定意识到,我是她以前的一个熟人,只是许久没有联系了,一时又认不出来。她歪着头,尽力地在记忆深处把我搜索和挖掘,最后她还是没有成功,又遗憾地摇摇头。

她没有认出我,我也没有感到难受和尴尬,很有耐心地说,你再猜猜吧,这是我们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谜,你当然不可能一下子猜出来的。

她微微地笑笑,还是迷惑地摇摇头。

这时,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跟我的兄弟们,曾经,在2001年5月2号,到过渔鼓庙……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恍然地哦一声,惊喜地说,是你?她激动地把双手伸过来。这样,我们相隔几十年的双手,终于在命运巧妙的安排之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想,如果不是在大街上,我们一定会热烈地拥抱。

她说,真是太巧了。

我说,是嘞,是嘞。

我仔细地端详她,满妹脸上虽然还有光彩,皱纹却顽固地在眼角上伸展开来,脸左侧,还有一块绿豆般大的斑痕。若不是我见过她的兄弟,若不是我听见她的口音,我也实在很难认出她。他们兄妹的眼睛很像,狭长,微眯,这样的眼睛,长在她兄弟脸上并不好看,没有男子汉的味道。而长在她脸上,就有点迷人了,这属于狐狸眼。一个女人如果是狐狸眼,的确是很迷人的。那个王淑芳,不就是长的狐狸眼吗?

她显然化了妆的,是淡妆,眉毛淡淡地描过,嘴唇涂了口红,却恰到好处。她没有像有些愚蠢的女人,涂得像一只野兽张开血盆大口,让人避之不及。她没有我以前想象的那么可怕,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乖态。她的身材还不算臃肿,加之她的衣服很合身,所以,还是过得去的。她的头发显然是烫过的,卷卷的,还染成淡棕色,穿的是黑色薄呢长衣,脚下是棕色的高腰皮靴。

我问她住下没有,她说住下了,在华丽宾馆。

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说,刚来不久。

这时,我不想带她逛那些优美的景观,急于跟她唱床上戏。我简直急不可耐,把进入唱床上戏之前的必需程序——比如说,吃饭,喝茶,跳舞,唱歌,逛商店,逛公园——统统忘记。我猜测,她也跟我的心情一样迫切吧?她眼里的确也流露出一种急迫。我们都是过来人,不必像小青年那样,绞尽脑汁地采取许多温柔的手段,许多的迂回战术,来达到最后目的。我们的时间不允许周旋和浪费,我们的经验也不允许那样幼稚,我们的相思也不允许那样多余。我们可以直截了当,可以一言不发,可以配合默契,可以淋漓尽致。

我说,那到你房间去吧。

我在暗示,想必她心里也有底。我从她嘴角的一丝笑容就能够看出来,她已心领神会。

我赶紧叫的士朝华丽宾馆进发。坐在车里,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发热。她拘谨地笑笑,没有挣脱。所以,我晓得一切都是应该发生的,而且相当自然,一点也不做作,一点也不勉强。当然,我的心情还是非常急迫,不时地催促司机,喂,能不能快点?

其实,只有五分钟就到了华丽宾馆。

我们兴奋地来到她的房间——我永远也记得那个数字,2286。

她打开房门,我跟进去把门关上了,然后,还没有等她转身,我就从后面抱住她。

她显然感到有点惊慌和羞涩,伸出双手似乎想推开我,我会让她推开吗?这时候,我就是土匪,这时候,我就是蛮不讲理。我粗鲁地把她转过身子,然后,发疯般地亲她的脸,她的嘴唇,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脖子。她半推半就,虽然没有生气,却也不太主动。

我原谅她,我想,这也许是一个人的性格所致吧。

然后,我采取进一步行动,把她带到床铺边推翻在床上,仍然发疯地亲她。这时,她好像才开始接受我的亲吻,接受命运的安排,也主动地伸出舌头跟我的舌头纠缠。我感觉到她的舌头有一股甜味,还有一点清香,像菊花,这使我想起她娘那张像菊花绽开的笑脸。当然,我的目的并不只是跟她亲吻,我有什么样的目的,你们都明白。

我想去解除她身上所有的武装,却没料到竟然遇到阻力。她的手死死地扳住我的手,不让我的手自由活动。我原以为,这是她不堪一击的假惺惺的抵抗罢了。我却想错了,她竟然把身子扭来扭去,不停地喊道,不不不。双手抓紧我的手,看起来不是我所想象的诺曼底防线,而是一道无法攻克的堡垒。她脸涨红,充满羞怯,虽说没有发怒,而不愿意已是无可置疑的。

我心里很不满,当然,还是尽量显得很有耐心,极力地克制自己。为了软化这个女人,我急迫地说着,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你晓得不?像和尚念经一样,反来复去地说着。而她,竟然一点也不被我所感动。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我没有想到她这样固执,我们在床铺上长时间地对峙,她在做着无声的抵抗,我的情绪也随之一点点消失。最后,搞得一点情绪也没有了。

我发脾气,你娘的脚,你到底怎么搞的?我发脾气的样子非常可怕,眼睛愤怒地瞪着,牙齿咬得格格响,像老鼠在啃噬坚固的家具,浑身抖动,像打秋摆子。

我干脆放开她,站起来,烦躁地走来走去,愤恨地看着她,又骂一句你娘的脚。

我骂的是渔鼓庙人的粗话。

她仍然没有发脾气,脸上涨红,有羞怯,有愧意,也有诧异,总之,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我不明白她怎么不气愤呢?一个跟她分手几十年的几乎忘记的男人要粗暴地睡她,她却没有愤怒。

她低着头,看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她的双手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以及散乱的头发。他娘的脚,她如果也发脾气,我可能还会感到有点意思,而她居然不发脾气。

你娘的脚,你为什么不生气?我竟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你看你,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毛猴子一样?

我吼道,我怎么像个毛猴子?你说?

她格格地笑,笑一阵子,然后,略微愧疚地说,我早就绝经了,对这方面早已没有了兴趣。

说罢,眼睛淡然地望着窗外。窗外有什么呢?冬天富有生气的太阳透过窗口射进来,照在地板上,像一把长长的雪亮的刀子静静地躺着。窗外还有嘈杂和喧哗和灰尘,它们和太阳一样,野心勃勃地占据着这个可怜的城市。

我一肚子怒火顿时消失了,冷静地坐下来,抽着烟,看着她,心里涌上愧疚。

我低声地说,对不起。

她无奈而悲伤地摇头。

我曾经听几个男人说过,当他们的婆娘绝经之后,陡然像变成另一个女人,以前在床上那种多情的温柔,强烈的性欲,统统没有了,像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似乎对世上的一切都感到莫大的厌恶。他们还说,你如果不对她提出要求还没有什么,各睡各的,相安无事。如果你冒出一点色情的想法,并且想请她老人家配合,那你就大错特错。你的手只要接触她的肩膀,或腰背,或双手,她会像突然被蜈蚣咬了,猛地退缩,大声惊叫,呵叱道,你滚开点。那种口气,简直没有通融的余地。我听罢,不敢相信,而他们所说的事实,又不得不让我相信。

在时间老人的面前我无话可说,在满妹的面前我也已无话可说。我能说什么呢?按说,她还算表现得不错的,让我亲吻和抚摸,只是没有性趣了。顿时,我感谢命运的心情也烟消云散,甚至咒骂他,难道这就是你老人家的精心安排吗?我许久以来等待的这一天,就是这样令人沮丧的结果吗?

他娘的脚。

我恨恨地骂道,抓起桌上的烟灰缸重重地板一下。

她吓一大跳,惊惶地看着我。

我狠狠地抽起烟来,然后,又不心甘地问道,你这个年纪哪里就会绝经呢?我听说,有些女人五十多了还没有绝经,而你,还只有四十出头。

她脸上涌现浓浓的悲哀,小声地说,我也没有想到有这么快,听说绝经也有遗传,做娘的绝得早,做女的也就绝得早,做娘的绝得迟,做女的也绝得迟。

我厚着脸皮问,那你娘是什么时候绝的?

她说,我娘是四十岁上头绝的,我也是。说罢,低下头。

我同情地朝她望去,发现她有了几丝白发,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深深的痛来。

我觉得,没有理由继续坐下去了,我以为再坐下去,心情会更加灰暗和沮丧。我说,那你忙你的吧,我还有急事。说罢,匆匆地走出来。其实,我屁事也没有,只是想匆匆离开。我居然也没有跟她握手,也没有假装客气地说请她吃饭。这是否有点冷酷呢?不是说跟她几十年没有见面了吗?何况,我跟她还是属于很有话说的那类人,所以,我至少也要尽地主之谊吧——我却没有任何的礼节可讲。

我走在大街上,心已凉透,连脚尖也是冰冷的。我不断叹息,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最没有意思的一天。真的,毫无意思。你们说有什么意思呢?我无精打采,感到生活无聊透顶。4月21号,这一天我根本就不想记住,却又会永远记住它。我站在大街上,抬头望着金光闪闪的天空,天空很刺眼。我对着那个看不见的命运用力跺脚,朝天大骂,你娘的脚——

许多人惊讶地看着我,以为我是个疯子,都害怕地走开,他们既想看我继续撒疯,又担心我打人。

其实,我是不是疯子,只有我自己明白。我脑袋昏昏沉沉,然后,闷闷不乐地朝家里走去,把买灯泡的事情早已忘记。

我心里一片茫茫黑暗,就是有巨大的光亮也无法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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