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评论丨谢宗玉:一条文化的鱼

2016-08-28 10:29:17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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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文化的鱼

文丨谢宗玉


 

元旦,在清冷的办公室值班,静读奉荣梅同学的第一本散文集《浪漫的鱼》,一句诗一不小心就从嘴中溜出来了,一端详,才知是大才子金圣叹的:谁家案头无佳作,几时能得御手评?

是啊,这会儿,此诗最能概括我内心的感受了。奉同学身为副刊编辑,天天给那些作家啊,写手啊,文学爱好者啊,官僚啊,美女啊编东编西,长沙人都知道她是一位好编辑,却从没听说她是一位好作家。这回读了她的散文集,才发现她把文章摆弄得玲珑剔透,静雅古朴,大气沉稳,禅意深幽,端的是好哇!怎么就没人发掘一下呢?幸好,“中国报纸副刊第一编辑丛书”的主编极具眼光,奉同学的文章终是从深闺中走了出来。

身为资深副刊编辑,我觉得奉同学在写作上有几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是每天看文章,好的烂的,没看一万,也有八千。看了这么多,自然练就了一双“火眼金晴”,鉴赏力有了,品味也就有了。一提笔,烂文字自动滚开,好文字汩汩而来。虽还不算大家,但大家风范俨然。真的,我从她那辑写故土文人的散文中,就读出了《文化苦旅》的况味。

再是作为副刊编辑,奉同学笔会开得特别的多。而中国人开笔会,总是要寻着名山秀水而去,这大大地满足了奉同学寄情山水的志趣,这不,她就像纵情五湖四海的一条鱼,一条浪漫的鱼,一条“此心安处,便是吾乡”的鱼。而神州大地的好山好水,一经她文化的眼光一点染,又别具哲理、情思、意蕴和美丽。惹得没有去过的人,真恨不得两肋生翼,赶紧飞过去,也大饱眼福一番。从这一点来说,奉同学骨子其实也是一条打上了文化烙印的鱼,就算已为人妻已为人母,就算在日常生活中言行四平八稳,但在她心灵的深处,仍有一处“藏艳骨”的芳冢。要不然,她是写不出那种“游人眼前有、游人笔下无”的文字来。比如“离开道山时,忽见花片沾衣,香雾霏霏,回望漫山金甲,万花玲珑,是如珠幢宝盖的野菊花。有村人扯襟采花入茶。若能将此吸天地灵气的山珍,就圣脉啜饮,三五同好,于泉边濯缨亭焚香默坐,品荷香,送夕阳,迎素月,消遣世虑,便是享有鱼鸟之乐。”这种玲珑心思,就非普通女人所有。

其三作为副刊编辑,她接触了大量天南地北的文艺名家,很多还是大师级别的腕儿,与各类腕儿对话时间一长,耳濡目染的东西自然多了,眼境和心境由此开扩了不少。这种高境界在文章中当然也有反映。读奉同学的散文,很有种出手不凡的感觉,怎么琐碎的事,怎么平凡的物,在她笔下写着写着,就丰韵起来了,大气起来了,并且充满了禅哲和思辨色彩。比如《古雅周庄》、《浪漫的鱼》、《方言恋爱》、《半个左撇子》等等。

当然,奉同学的文化底蕴大部分还是来自故土,即道县。这方大有历史渊源的山水,曾养育过元结、寇准、周敦颐、何绍基等诸多名流。家乡的风土人情和名流们的诗文哲学无形之中,就把奉同学喂成了一个学识丰赡的文学青年。据说散文《红月亮》就是在二十岁时写的,“月亮,像是从河水拐弯的尽头,沐浴上岸,水淋淋,湿漉漉,披了一身水红的纱裙,羞得通红的脸蛋,似被玫瑰花露浸染过的新娘。殷红的蒙蒙水雾,像被高明的水墨画大师,用如椽的笔毫,一点点地向四野泼墨,点色,浸染了村口的草垛老树,淹没了村舍,溶入了橘林修竹。满月的红霞,连树梢的袅袅炊烟也不放过,也点染了我的心思。”从这段文字中,我们能够看出,少年时的奉荣梅已显示出了足够的才华、足够的情感、足够的想象力,供她此生挥霍。

我在自己的散文集《遍地药香》中曾经说过:“很多草木生长在我身边,一直在暗中保护我的身体,培植我的心性,而我却浑然不知,懵懵懂懂地活了这么多年。”这种懵懂,奉荣梅也曾有过。她一点一点长大,长成现在的样子,长成现在的心灵,可她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而不是别的什么样子。直到离开道县、来到长沙十几年,她才发现,故乡的那一方山水文气对培养塑造她的心灵是何等的重要。这时再重新返回家乡寻根究蒂,笔下的乡情和内心的感悟自然就是成倍的。也是特能打动人的。正因为这样,我最喜欢奉荣梅散文“旧影”这一辑。这辑散文既可看作是她的精神家园,也可看作是她才华的后花园。她所有的“蓝墨水”其实都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也就是这组似文化散文、又似乡土散文的文章,让奉荣梅很可能成为一个颇有前景的女作家。因为,靠了这组散文,她已与别的写作者划清的界线。如果有可能,她完全可以把这个精神家园的疆域扩大。



(本文刊发于2008年3月31日《文艺报》。作者系湖南省作协副主席,一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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