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评论丨杨晓敏:对社会现实的积极介入与思考

2016-08-25 09:30:30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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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社会现实的积极介入与思考

——戴希小小说印象

文丨杨晓敏

 

戴希的小小说从来不拒绝对现实发言,而是注重从现实生活中发现、提炼能代表本质的东西,透过纷繁的现象看到实质,予以鲜明的褒扬或批判。从选材上看,戴希偏重于社会层面、人生哲理层面。

他的小小说《羊吃什么》在读者中有较大的影响,人们看重的就是在饶有趣味的人物对话中,层层递进、荒诞不经而又一本正经地干预现实,对来自官场的强权谬论进行了辛辣的讽刺。从写法上来看,《羊吃什么》也十分独特,对话的双方一方有名有姓,养羊专业户南野面对的另一方,却不知姓甚名谁,可以想像,在弱势一方的南野眼里,这些装腔作势的官员都是一幅嘴脸,也用不着管他们是张三李四了,所以冠之以“环保局的”、“畜牧局的”、“卫生局的”、“技术监督局的” 的即可。南野的羊养得又肥又大又好,怎么说都是一件喜事,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喜剧”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各路官员闻风而至,问题只有一个:羊吃什么?目的同样也是一个:罚款!不论南野怎么回答,这个极其简单,连小孩子都不假思索的问题都难逃法网:吃草,破坏生态环境;吃树叶,中了林业局的圈套;吃人工饲料,又犯了卫生局的魔咒;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上级的罚款可以打折,开不开收据任南野选择,真是网开一面,富有人情味儿。但是,不拿到钱,任你绞尽脑汁回答“羊吃什么”的问题,都只有“请君入瓮”这一个结局。到最后技术监督局的人大驾光临时,南野的回答就匪夷所思了——羊拿了饭钱,到外面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一看便知是某些不正常的社会现实的真实再现。也是群众反映强烈的弊端。它的社会意义要大于文学意义,所以“羊吃什么”发表以后,很快被《讽刺与幽默》、《经典杂文》、《领导文萃》等转载,影响不小。

在我看来,戴希的小小说代表作应首推《每个人都幸福》。这是一个在思想性和艺术性上都达到了较高水准的小小说名篇。

戴希的构思以理性思维见长,《每个人都幸福》最能代表他的风格,充满了理性思辨色彩。主人公苏浅老师教的是一群有先天残疾的孩子,这些可怜可爱又单纯的孩子有的双目失明,有的两耳失聪,有的是哑巴,有的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他们的心灵是脆弱而敏感的。苏老师发觉,随着孩子们年龄的成长,一种“不幸福”的悲观情绪像传染病一样漫延开来。“不能让孩子们悲观、沮丧、不能呵!”这是老师的职责。可怎样才能让这些花朵般的孩子们乐观、振作起来,让他笑对人生积极进取呢?善良之习,能迸发出极高的人生智慧,于是我们在戴希设置的“特定环境”中,看到了如下的一幕:在课堂上,苏老师让每个孩子把对幸福的渴望都讲出来,写在黑板上。盲童认为幸福就是能睁眼看世界;坐轮椅的儿童认为幸福就是能走能跑;哑巴儿童认为幸福就是能开口说话……每个孩子对幸福都有自己独特的认识。苏老师记录了幸福的具象含义,充满感情地告诉孩子们,你们每个人只有一点不幸福,却拥有许多其他孩子苦苦追求而弥足珍贵的幸福——这样看,你们每个人的幸福都比不幸多得多!苏老师的话既是大悲悯、又是大智慧,发人深思,意味深长,蕴含着“流着眼泪微笑”的艺术效果。以“励志”为主题的小小说很多,能达到这种艺术效果的凤毛麟角,仿佛开启心扉的钥匙,给我们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戴希的小小说注重当代性,却有灵光闪现,写一些历史故事的题材。《死亡之约》就是一篇借古喻今,把“人性化执法”的理念发挥到极致的出色作品。我们都知道,中国古代法律里有一个重要的概念——大赦。(现代法律也有这个概念,如中华人民共和国上世纪六十年代曾赦免战犯等)。《死亡之约》讲的是唐太宗李世民赦免犯人的传奇故事。唐太宗作为一代英主,干了许多有开创意义的事情,在大赦犯人这件事上,他的做法也独有创意。贞观七年腊月,唐太宗突然来到朝廷大狱,“探望”待决的死刑犯人,并询问他们认罪伏法的态度和临死前的要求。犯人们最大的愿望当然是想与父母妻儿话别。出人意料地,唐太宗宣布和犯人们订立“死亡之约”,第一,回家看望家人;第二,必须保证在来年某日正午之前,一个不少地返回大狱伏法。这个惊人的决定,堪称古代执法的奇观。因此,到了犯人们履行诺言的那一天,长安百姓潮水般赶来围观。令人惊讶的是,犯人们纷纷到位,唯一的迟到者还是因重病耽搁了行程。唐太宗就在这一时刻宣布了大赦令。当然,作品的结尾安上了光明而慷慨激昂的尾巴——数百名犯人参军,开始抒写大唐平叛安民、拓土开疆的壮丽史诗。这篇小小说情节大开大合,张弛有度,基调富于浪漫主义色彩。也许有人会对作品中“皇恩浩荡”、“信义至上”等提出异议,但小说就是小说,用统一的道德价值尺度衡量是不可取的,就像令人对武松和潘金莲的争议一样,文学形象自有其文学审美价值。

针砭现实、讽刺生活中不合理现象的社会题材小小说,无疑是戴希的创作强项,也可以反映出作者介入生活的深度。他善于幽默夸张的笔法,去关照映射笔下人物扭曲的、貌似一本正经却荒诞不经的所作所为。如《扶贫》中,贫困山区小学用隆重的仪式和不菲的公款接待的捐助者,所捐的竟然是几盒粉笔。作品对那位热情过了头的校长进行了善意的批判。《领导上镜问题》则生动地描写了当前官场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关于各级官员的宣传力度。其复杂程度令人无所适从,望而生畏。各级领导在电视中如何出镜、出镜顺序与出镜次数,犹如迷宫,真让人感叹官场人物之累之苦,并思索这种潜规则下的文化心理。《领导上镜问题》其实也是现实的一面镜子。

戴希的小小说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特长和风格,加上他很年轻,生活底子也扎实,正处在“井喷”的早期,假以时日,增加一点空灵,增加一点细腻。取长补短,必成大器。这也是我们的期待和祝愿吧。

认识戴希有些年月了,除了他的小小说之外,他还是常德市小小说读写的组织者,譬如筹资办笔会、釆风和编书。也可以这么说,作为小小说的民间写作,多年来之所以有风起云涌之势,肯定是和各区域间的这些有责任心有能力的热心人的努力耕耘分不开的。所以,戴希的写作与作为,无疑也是值得我们积极关注与认同的。

(原载《百花园》2011年5月下半月版,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小小说选刊》《百花园》《小小说出版》原主编,中国小小说文体最重要的倡导者、实践者和理论奠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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