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朵跳跃的花蕾丨大姨的三根胡子

2016-08-24 09:59:35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责编:吴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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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的三根胡子

文丨周静


1

大姨身材魁梧,力气很大。

她的下巴上长着三根胡子。

2

每次大姨回来,都要大忙一场。

屋顶要修缮,篱笆要修补,柴禾垛不够了,要砍柴。

大姨砍柴可不像我和姥姥,背着背篓去山里捡干柴枝。她是直接背一棵被风吹倒的老树下山。等老树晒得干透了,她拿着斧头三下两下就把它劈成了一堆碎柴禾。

一次,六姨砍一个老树墩,忘记先打招呼,就直接挥斧头下去了。

哇——不得了,住在树墩里的松鼠顿时觉得地动山摇,一爪当先冲出去了。它跳到旁边的大树上,回头看到大姨野蛮的举动,愤怒不已,尖叫着怒骂了一通,还是觉得不解恨,顺着山上连成一片的树枝往深处跳去了。

这时候,大姨砍得正欢呢。

她的斧头举起来,落下去;又举起来,又落下去。她觉得在这举起和落下之间,力气在她的骨骼里生长,在她的胳膊里欢叫。风吹过她满是汗的额头,一切都那么欢快美好!

很快,她很快就砍下了这个老树墩。

按说,她应该扛着老树墩回家去。

可是,在这片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

后来,大姨跟我说:“那片树林,每棵树都长得笔直、高大,健美极了。”

哦,我明白了。如果大姨夸奖你长得健美,那是对你最大的肯定了。她常常说我太“豆芽”了,得吃,用力吃,用力长。

哎——用力吃!大姨回来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力气活。平时,我和姥姥揉一盆面就够吃了,大姨回来,我们得揉十盆面。十盆啊!姥姥胳膊揉酸了,我来揉,我胳膊酸了,再换姥姥,得这么换上七八个来回,才能把面揉出来。

大姨说,她坐在树林里,觉得饿,正在想着姥姥做的馒头呢,突然,一个黑乎乎的巴掌伸过来——

啪——大姨往后一仰,黑巴掌打到了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上。

咔嚓——树断了。

大姨吓一跳,一个翻身跳起来,看到了一头大黑熊。

大姨和大黑熊打起来。只有三个回合,大黑熊就被扔过树林,扔过小溪,掉进了一个水潭里。

哗啦一声响,水花溅起了三米高。

整个山林顿时一片寂静。

连在家里揉面的姥姥都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寂静,她说:“老大又干啥了。”

大姨是姨妈们中最大的一个,姥姥管她叫“老大”。

水花落在水潭里,发出哗哗声。大黑熊在这哗哗声里钻出了水面,往岸边游了过去。

在一片寂静里,大姨听到了大黑熊游动的声音。她笑了。

就在大姨的笑声里,整个山林重新有了声响。

种子钻出地面需要力量,生长需要力量。蝴蝶震动翅膀需要力量,兔子蹦跳需要力量……山林喜欢有力量的人,它们欢迎大姨。

3

大姨一战成名。

山里常常会有人来找大姨。这些山里汉子皮肤黝黑,眼睛明亮,他们带来各种奇奇怪怪的请求。

山涧里一座桥塌了,要重新搭座独木桥。说是原来老桥的桥头有两块大石头,他们没法把大树抬过去。这两块石头上长满了绿色的藤萝,要是砸掉石头,就得扯掉藤萝,太可惜了。

从这座山到那座山的山路上,有块大石头,想挪一挪。挪一挪也就罢了,问题是那块石头还很漂亮,想挪到山下的村子里去。

山上一条山溪冲垮了一段堤坝,改了道,导致下游那座小湖的湖水漫出来了,想搬块石头拦一拦,把山溪改回来……

总之,按姥姥的说法,“都是些力气活”。姥姥喜欢女孩能精细点。她说,搭桥就搭桥,你得选棵大树,把树皮削干净,最好呢,能用绳子拦个小小的围栏,在桥头种点喇叭花之类的,让藤蔓往上缠过去。一座桥,也就能开花了,有颜色了。

还开花呢!大姨不把桥头本来的藤蔓嫌碍事扯掉,就算好的了。

大姨喜欢“力气活”,尤其是让她大汗淋漓的活计,更给她一种畅快的感觉。她不喜欢这些枝枝蔓蔓的东西。

她的衣服款式简单,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她说:“喜欢红色,穿红衣服不就得了嘛。”

大姨喜欢各种各样的色彩。她的衣服什么颜色都有,很漂亮。打开她那个装衣服的大木箱,就像是打开了一道彩虹。

有时候,大姨去山里的时候会带上我。她说:“丫丫,走走,长点力气。”

那山路弯成了麻花,感觉怎么走也走不完。我不想走。

大姨手一提,就把我夹在了胳膊底下出发了。

“走吧,走走吧。”姥姥笑眯眯地递给我一个小小的花荷包。

好吧,走就走吧。我把花荷包背在身上。

走累了,我就骑到大姨的脖子上去。

大姨个子高,骑在她的脖子上,我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问大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什么?”

“力气。”大姨头都不抬地说,“你走到很远的地方去,然后再走回来,人就会长力气。”

难道是这个原因,大姨才常常走来走去的吗?

或许是吧。

看大姨干活,是一件很畅快的事情。

就说修木桥的事情吧。

山里可不像原野上,稍微宽一点水渠,都要用石头细细地修建一座桥。没有石头,也要用几棵树,钉到一起,刨得平整光滑了,才架上去。来来往往,走得踏实。

山里的桥,大多都是木头的。砍一棵大树,往溪水上,往山涧上一架,就成了。要是实在是水域太宽了,就用绳子和木板修吊桥。

这条山溪并不宽,但很深,水流湍急。哗哗哗的水声像是在赶集似的,一声追着一声。我探头看了一眼,山溪里满是溪水碰撞在石头上的白色水花。

在山溪最窄的的地方,有两块大石头。石头之间,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有谁能一个人举起一棵大树呢?

只有大姨了。

我明白,为什么这里山民们舍不得扯掉石头上的藤萝了。这些藤萝绿得明亮,绿得欢快。它们缠在石头上,就像是两道繁茂的绿瀑布。阳光照下来,它们之间的空气都是绿色的。从它们之间走过,就像是走进一片绿色的光影里。

大姨在这片光影里走过来,又走过去。

她说:“丫丫,原来藤蔓也长得挺好看!”

哈——

大姨在附近的林子里转了转,选了一棵大树。

附近村子里的山民拿出准备好的斧头准备砍树。

大姨阻止了他们,拿过两把斧头,啪啪啪——几下就砍倒了。她扛起大树架到山溪上。

村民们憨厚地笑了。

我也笑了,想起姥姥说的“开花的桥”,打开那个花荷包,从里面选了一把红色的种子洒在山溪边。

至于那块拦住了路的大石头,我也看到了。

真奇怪,那是一块蓝色的石头,像天空一样的蓝色,真的很漂亮。

大姨也很喜欢这块石头,她左看看右看看。石头平整、光滑,像是一片天空。

大姨小心地挖开蓝石头边的泥土,将它扛了起来。

大姨以前跟我说,石头跟走路一样,是用来长力气的。把石头砸碎,你就能收获石头那么大的力气。对待石头,大姨想的就是搬起来,或是砸掉。

哈——对待石头的这份小心,她可是头一回。

我看到,豆大的汗珠从大姨额头上滴落,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我选了一把金色的种子,洒在大姨的脚印里。

还有,那条大山深处的改道的小溪,没有流进村子里,而是去了一座山里的小湖。

那是一座小小的湖,湖里长着水草,开着荷花,水波荡漾,水鸟在这里觅食、休息。因为有了这条小溪的加盟,湖水漫出来,打湿了湖边柳树的“脚”。

风吹过我的额头,吹干了我的汗珠。

我累了,不想走了。我要休息!

我要大姨停下来,坐一会儿。

大姨嘀咕了很久,但还是同意了。

这不常见!大姨喜欢干活,比吃饭还喜欢。她说干活越干越长力气,不能闲下来,会把力气闲没的。

我看水鸟捉鱼,看荷叶在风中摇摆,看荷叶上的水珠摇来摇去。这座小湖真漂亮。

咦——好像少了什么声音?

我一回头,看到了一个安静的大姨。

哇——大姨居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着迷地看着她眼前的这座湖。

她说:“丫丫,这里有力量。”

这么宁静的地方,有什么力量呢?我不明白。

“我看着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很舒服,”大姨说,“就像是干了一件我特别喜欢的力气活一样。”

哎——我明白了。大姨的看法要是换成姥姥来说,就是:“丫丫,这里美极了,美到我心坎里去了,美得我全身都舒泰了。”

大姨说的这种力量就是美吧。

我们在这里看着太阳落下去,又看着太阳升起来。直到日头爬到树尖尖上去了,大姨才叹了一口气,领我回小溪改道的地方。

一路走,我一路往溪边撒种子。我把花荷包里的所有种子都撒了下去。

大姨用石头修来了一座小坝,溪水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像以前一样流走了……

4

干完山里这些活,我们就回去了。

大姨在家里转悠了几天,变得有点坐立不安。

她斧头也不拿了,整天这里看看那里瞄瞄,回家就跟姥姥唠叨:“指甲花开了,好漂亮啊——篱笆上的喇叭花开了,好漂亮啊——我们家门前的这座湖,湖水会变颜色,好漂亮啊……”

开始,姥姥还是很高兴的。

姥姥一直认为,女孩就得有发现美的眼力,要看得到漂亮的东西。常常看到、想起漂亮的东西,人也就能漂亮起来,心里也就能美起来,就能创造出美的事物来。

每次这么说的时候,她就会拿大姨出来说事。其实,姥姥是喜欢力气的。她说,你别看,拿针绣花也是要力气的,有力气,针才拿得稳。针拿得稳,针脚才均匀。揉面也要力气,有力气,面才揉得均匀、劲道。干啥都得有力气。可像大姨这样,“只能看见力气,结果除了力气就是力气,光长了一身好力气。力气多得她都长胡子了!这不行!”

现在,长胡子的大姨终于有点眼力了,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可是,大姨念叨得多了,到最后总是一句单调地“好漂亮啊”。姥姥就不喜欢听了,说她“老一句”,单调。

大姨就不跟姥姥说了,转头来找我。

我喜欢听大姨说,还指给大姨看,指甲花是有不同的颜色的;喇叭花刚开花的时候,花瓣沾着露珠,亮闪闪的;湖水在阳光里和云朵下,颜色是不一样的……

大姨听得津津有味。

一天,她说:“丫丫,我们去山里转转吧。”

山里的路弯得麻花似的,走也走不完。不过,可以骑在大姨的脖子上,我还是挺乐意的。

大姨先带我去看修独木桥的地方。

我们走过石头间那片充满绿意的光影,顿时惊呆了——桥的两边开满鲜花的藤蔓组成了天然的栏杆。粉的、玫红的、大红的、橘红的……深深浅浅的红色花朵开得密密麻麻,像那石头上的藤蔓一样欢快而明亮。

大姨抚摸着这些花朵。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连一片花瓣都没有碰落。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以前,姥姥连拣鸡蛋的活都不交给大姨,说她一捡,鸡蛋就碎了。她真该来看看大姨触摸花的模样。

离开独木桥,我们去看蓝石头。

蓝石头还是老样子,可那条山路已经完全变了,铺上了一层金黄的毯子。蹲下来细看,我才发现,那金黄的毯子原来是密密集集的、簇拥在一起的金黄色的花朵。

金色种子的花,已经从大姨的脚印里漫出来,开满了整条山路。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云朵上一样,柔软而甜蜜。

大姨在这段山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

她说:“丫丫,我心里甜蜜极了,比吃了蜂蜜还甜蜜。真没想到!”

蜂蜜是大姨最喜欢吃的东西。她喝茶要放一勺蜂蜜,吃饭要放一勺蜂蜜,就连姥姥做的酸辣汤,她都要放一勺蜂蜜!

没想到,大姨居然会发出花朵“比蜂蜜还要甜”的感慨。

最后,我们去看那座小湖。

小溪不再流过的水渠里,变成了花的溪流。

这些花朵在自己的溪流里流淌,流进小湖里。它们不停地盛开,挤挤密密地不停向前流淌。

花朵一流进湖里,就消失不见了。湖水却在日光里,变化出缤纷的光彩。这成了一座光的湖了。

大姨坐在湖边看了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她都没有说话。

直到第四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大姨说话了。

她说:“丫丫,我看到了另一种力量。”

5

大姨爱上了收集种子。

她把各种各样的种子收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大口袋里,走到哪里都随手撒出去。

山里的人们知道大姨喜欢收集种子,就给我们送来了很多很多种子。有些种子是黑色的,有些是白色的,有些长着小尾巴,有的长着小翅膀,有的是圆的,有的是方的,有的是有壳的,有的是软绵绵的,有的比芝麻还小,有的比拳头还大……

大姨碰到自己的喜欢的地方,就随手把种子一颗一颗地撒下去。

种子很快就在地里发芽、生长、开花。

有趣的是,大姨种的花,不管是什么颜色,不论大小,都是一朵一朵开得热情,开得繁茂,很少连成一片。

那些花长得茁壮,颜色比别的花草都要艳丽。

走在原野里,你一看,就能知道哪些是大姨的花。

大姨很得意。她甚至嚷嚷着,要姥姥把她的花绣在她的衣服上。

姥姥正忙着呢,就瞪了她一眼,说:“你把种子种在你的衣服上吧!”

嘿,大姨真的这么做了!

她把种子撒在自己的衣服上,那种子就真的在大姨的衣服上开了花。大姨开心极了。她宣布,她最爱的就是花,像爱力气一样地爱。

就这样,当她接到山里一位老奶奶写来的信,请她去种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丫丫,跟我一起去。”大姨说。

“好。”我喜欢看大姨种的花。

6

我们走了九天九夜,才到达老奶奶说的那个地方。

这是一片荒漠。这里除了干裂的土地,什么都没有。没有溪流,没有树,没有花,就连苔藓和草都没有。

哦,还有风,吹在脸上,热乎乎的,生疼。

老奶奶恐怕要失望了。

大姨敬佩荒漠。她说,荒漠有一种力量,一种巨大的力量,连生命力都可以阻止的力量。大姨敬佩一切有力量的人或东西。

我看看大姨。

大姨皱着眉头,盯着荒漠。那眼神,就像是猫盯着一根鱼刺一样。

老奶奶就住在荒漠边上。她说,这是一片连神话都忘记了的地方。她在这里种下了很多种子,可都被干涸的土地吞食掉了。

“水呢?”大姨问老奶奶。

“过了这个山头,在那边有一片水塘。那些水塘一个挨着一个,水多得很。”老奶奶指着南边的一座山说。

大姨带着我去那片水塘。

果然,那些水塘顺着山势高高低低,一个挨着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要搬一些水塘过去。”大姨说。

搬水塘?这怎么可能。

大姨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张大了嘴巴。

“哇——”我尖叫起来。

水吸进了大姨的嘴巴里!

等到大姨的肚子像鼓一样鼓起来的时候,一个水塘已经干了。

大姨步履蹒跚地转过头,花了一天的时候,才爬过那座山,回到那片荒漠。

“呼——”大姨把水吐了出来。

水落在荒漠上,风一吹,立马消失不见了。

“这里太干了。”大姨说。

可是,当她搬过的第五个水塘里的水又一次消失在荒漠里的时候,她忍不住了。

“这个破荒漠,它是个无底洞,水都被它喝掉了!”大姨暴跳如雷。

老奶奶说:“我听老人们说,这里的风是从火焰山吹来的,它把湿润的土地吹干,把落在这里的每一滴水都吹干了。要在这里种点啥,得先把风拦住。”

把风拦住?

修墙吗?

“不,”老奶奶说,“得种树,树能拦住风。树枝能把这股风分割成无数碎片。风的碎片没法把水一口气吹干,水就能留下来滋润土地。”

这里这么干燥,根本没法种树啊!

我和大姨大眼瞪小眼,没有办法了。

一泄气,我们俩都累得不得了,就在荒漠边躺了下来。

太阳落下去,夜渐渐深了。星星布满了夜空。

大姨已经睡着了,打着呼噜。她很疲惫,满脸灰尘。

我睡不着,就拿出手帕,给她擦脸。

擦过大姨的胡子时,我突然发现,大姨的胡子在星光下是绿色的,一种接近黑色的墨绿,就像是大山最深处的、颜色最深邃的原始森林一样。

森林!

我眼前一亮,拿出我的小剪刀,悄悄地将大姨的三根胡子剪下来。

我把它们种在荒漠的中心。

什么都没有发生。来自火焰山的风呼呼地吹着。

不——在这呼呼声里,有了一种别的声音。

那是一种呼呼声,一种种子发芽、竹子拔节一样的呼呼声。

大姨的胡子!

哈——我张大了嘴巴。

大姨的胡子在生长。它们在长高,在长大,在长出枝丫。大姨的胡子,长成了墨绿色的胡子树!

风吹得更猛了。

在这呼呼的风声更大的,是胡子树生长的声音。

胡子树有我这么高了,比我还高了,有大姨那么高了,比大姨还高了——哦,它们长得像森林里的大树一样高了。它们的枝条不停地在抽芽,生长,在这片荒漠里,在这星光下,撑出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

在这片绿意里,风声变小了,变凉了,变得湿润了,变得柔和了。

“大姨大姨,快去搬水塘。”我唤醒了大姨。

大姨醒了。她搬来水塘,我把大姨口袋里的种子都撒了出来。

星光下,一汪汪的水塘闪闪发亮。种子发出嫩芽,抽出枝头,开了花……

等到晨光微曦的时候,我们累坏了,睡着了。

大姨的胡子树成了大山里最繁茂的树。大树下,鱼儿在水塘里游动,水鸟在这里安家,花儿争相开放……

7

大姨的胡子被剪掉之后呢?

哈——你绝对想不到。大姨的胡子被剪过的地方,开出了三朵小小的花,漂亮极了。

人们说起她来,称呼她——“花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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