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勇敢男孩的梦想之书：少年马帮历险记》

第十一章 逃离蚂蟥沟 P122-P127

阿强和永胜在前面开路，彪叔走在马队的最后，队伍像条虫子一样慢慢地在林中穿行。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浓密的树林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头发像刚洗过的一样，滴滴答答地向下滴落着汗水。

阿朗的脸上被树枝划开了几个小口子。汗水流过，虫子咬了一样又疼又痒。他用手在脸上抓了几下，但好像更疼更痒了。

“不要抓了，等一下到了有水的地方洗洗就好了。”老磨黑喘着粗气说，“刚才我让你扎紧裤腿，你扎好了吗?要是蚂蟥爬进去更难受。”

阿朗头也不回地说：“老磨黑大叔，你骗我的吧?这里是山上，蚂蟥都在水里，山里怎么可能有蚂蟥呢?”

走在后面的彪叔使劲敲了一下铜锣大声说：“大家检查一下，裤腿是不是扎好了。遇到蚂蟥也不要慌张，千万不要使劲扯，扯断了麻烦。”

马队走入了一片树木更密的林子。高高低低的树枝交错在头顶上，高处的枝叶挡住了光线，马队像是走进了一个幽暗的洞窟，只有几缕透过叶片缝隙射进来的阳光像金币一样黄灿灿地洒落在地上。阿朗记得永胜说过，赶马人不能随便脱衣服，所以尽管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他也只是把纽扣全部解开，露出瘦小的胸脯。

前面开路的永胜一直在奋力砍开拦路的枝条，汗水让他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解开衣扣，衣服的前襟却常常绊住旁边的树枝，影响着他的速度。永胜犹豫了一下，终于脱下衣服系在腰间。手臂没有了湿衣服的束缚，他的动作更快了。

“哎哟!”永胜突然大叫了一声，他停下脚步伸手向后背抓去。虽然光线不太好，阿朗还是清楚地看到，一只扁圆的黑色虫子爬在他的背上。

“我来。”阿朗伸手去抓那只虫子。奇怪的是，看起来很小的一只虫子，阿朗费了好大劲儿也没有把它拿起来。

“快放手!”从后面赶上来的老磨黑把阿朗的手打开，“去拿烟筒。”

老磨黑一边说话，一边在永胜的背上拍打起来。

阿朗把烟筒递给老磨黑的时候，那只黑色的虫子正好从永胜的背上掉下来，它好像比刚才大了一些。虫子刚落地，老磨黑就伸脚碾死了它。

永胜背上刚才虫子停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片青紫，永胜难受得缩着肩膀，却不敢再用手去挠。

“傻小子，被蚂蝗叮住了不能扯，你就是把它扯断了它也不会松口的。只能在旁边拍一拍，让它自己掉下来。”老磨黑从烟筒里倒出一些烟筒水擦在永胜的背上，永胜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

骡马突然惊惶起来，有的喷着响鼻，有的立起前腿嘶叫，拼命想向前跑。要不是被密密叠叠的枝条挡住去路，几十头骡马早就跑得没有踪影了。大家紧紧拉住缰绳，大声呵斥着，紧张地四下张望着。

阿朗觉得自己的脖子痒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一个肉乎乎的东西正紧紧叮在他的脖子上。阿朗大叫起来：“我脖子上有蚂蟥!快帮我拿掉!”

没有人来帮他。

阿朗看到，老磨黑、彪叔、阿强和永胜约好了一样，每个人都在低着头使劲拍打自己的脖子和手臂。阿朗的胸前又爬上了两只蚂蟥，那黑绿色的虫子轻轻蠕动着，阿朗觉得身体裸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开始发痒了。

“自己拍，像我刚才拍永胜那样。”老磨黑大声说。

阿朗学着他们的样子使劲拍打起来，胸口上的蚂蟥下来了。被蚂蟥叮过的地方有米粒大小的伤口，鲜血正慢慢地渗出来。

彪叔叫道：“不要怕，过来拿烟筒水擦一下就没事了。”

拍打了一阵，又涂抹了烟筒水，人和牲口都渐渐安静下来。

“奇怪，往年要到夏天的时候才有那么多的旱蚂蟥，现在还是春天啊!”彪叔边说边检查着骡马身上的货物。他无意中抬起头，不由得惊叫起来：“你们看!”

大家抬起头，只见头顶的枝条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旱蚂蟥。蚂蟥软软的身体伸缩着，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阿朗头皮一阵发麻，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但他马上又跳了起来，地上也全是这种黑绿色的小虫子，它们弓着背，身体一伸一缩，窸窸窣窣地向骡马的腿上爬去。

“快把烟筒水擦到骡马的身上。蚂蟥怕这个味道。”彪叔说着，把烟筒里的水倒在一块毛巾上，飞快地在身边的一头骡子上擦着。

烟筒里的水很快用光了。

阿朗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布满了这种肉乎乎的黑虫子。它们悄无声息地爬向人和骡马，不用被蚂蟥叮到，只要看见它们的蠕动，人就会浑身发痒。

蚂蟥们停在擦过烟筒水的骡马的脚边，慢慢堆叠起来，像一块会蠕动的黑色毯子。阿朗觉得胃里很难受，永胜已经哇哇地呕吐起来。

“不要发呆了!大家赶快走!把头盖住，小心上面的蚂蟥再落下来!”彪叔大声喊着，用砍刀奋力向拦住道路的树枝杂草砍去。他每砍一下，就会有许多蚂蟥被震落下来，彪叔早把羊皮背心裹在头上，蚂蟥掉上去没有吸附的地方，又纷纷掉落在地上。阿朗也像彪叔一样把背心裹在头上，牵着马紧紧跟在大家的后面。除了头骡阿黑沉着地走在队伍的前面，其他骡马都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看到岔路就想夺路而逃。大家只好不停地把它们拦回来。

阿朗觉得这是他走过的最长的路，幽深的树林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一股清凉的风让他精神一振，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林子外面。前面是一个清澈的池塘，池塘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条溪水从高处流下来，飞溅开来的水花有几滴洒到阿朗的脸上，感觉暖暖的。

那些形状丑陋的虫子似乎是突然间就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人们回头看着黝黑的树林，担心它们随时会追赶过来。

“大家不用担心了。这是一个温泉，蚂蟥不会出来了。赶快互相检查一下身上还有没有蚂蟥。”彪叔一边说，一边把永胜转了个身，在他背上被蚂蟥叮过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

老磨黑把阿朗转来转去检查了一遍，也在他的伤口上吐了一点唾沫。看到阿朗奇怪的眼神，老磨黑解释道：“烟筒水没有了还可以用唾沫擦被蚂蟥叮过的地方，效果都一样。”

终于安全了。阿朗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他们面前的这个池塘和其他池塘不一样。池塘边的空地都是干硬的黄泥，好像有人专门整理过一样，一根杂草都没有。塘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大概就是这股气味才把蚂蟥拦在了树林里。几米外的山坡上长满了青草和野花，刚才还惊魂未定的骡马们看到青草，不用人牵，自己就跑过去大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