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艺术史》书摘

2014-12-01 11:58:23 [责编:吴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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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兆和转向水墨人物画是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他把水墨当作材料来创作具有西方式素描造型的现代人物画,与中国传统的人物画造型方式拉开了距离,令人耳目一新。他以底层贫苦民众作为表现对象,作品充满人道主义的关怀。1940年,他在自己出版的画册序言中说:“知我者不多,爱吾者尤少,识吾画者皆天下之穷人,唯我所同情者,乃道旁之饿殍。……人之不幸者,灾黎遍野,亡命流离,老弱无依,贫病交集,嗷嗷待哺的大众,求一衣一食而尚有不得,岂知人间之有天堂与幸福之可求哉!但不知我们为艺术而艺术的同志们,又将作何以感?作何所求?!”1943年,身处沦陷区的蒋兆和创作了高2米、长约26米的巨幅画卷《流民图》,以一百多个人物形象的宏大规模,描绘出国破家亡、尸骨狼藉的血腥现实,也使水墨材质的表现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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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剑父本人在现实关怀方面也为他的弟子们做出了表率。他1932年画的《东战场的烈焰》,即是如实描绘在同年“一·二八事变”中被日军炸毁的上海东方图书馆。1938年,高剑父又以《白骨尤深国难悲》表达了对战争苦难的感受。或许是受到他的启发,他的弟子关山月在20世纪30年代后期也画过一批直接表现现实灾难的山水和人物画。关山月的《三灶岛外之所见》(1939)描写日机炸毁渔船的惨状,与《东战场的烈焰》可谓一脉相承。以《三灶岛外之所见》为起点,关山月创作了一系列以“抗战”为主题的作品。《从城市撤退》是关氏1939年在避难澳门期间创作的,上面有长跋说:“民国廿七年(1938)十月廿一日,广州陷于倭寇,余从绥江出走,时历四十天,步行数千里,始由广州湾抵港,辗转来澳。当时途中,避寇之苦,凡所遇、所见、所闻、所感,无不悲惨绝伦,能侥幸逃亡者,以为大幸;但身世飘零,都无归宿,不知何去何从止也。其中有老者、幼者、残疾者、怀娠者,狼狈情形,可不言而喻。幸广东无大严寒,天气尚佳,不致如北方之冰天雪地,若为北方难者,其苦况更不可言状。余不敏,愧乏燕、许大手笔,举倭寇之祸笔之,书以昭示来兹,毋忘国耻,聊以斯画纪其事,唯恐表现手腕不足,贻笑大雅耳。二十八年(1939)岁阑于古澳,山月并识。”此外,关山月还画过《游击队之家》(1939)、《中山难民》(1940)、《今日之教授生活》(1944)等表现战争期间人民生活困苦的人物画。

  关山月这批基于个人生活感受的现实题材作品,曾经受到左翼漫画家余所亚的批评。余所亚说:“关山月的画展,我们不能抹杀他蓄积着前人技术上的智慧,和民族上的若干特色,但不能不指出他原来严重的旧生活习惯的残余,而含封建毒素的成分。比如《从城市撤退》那张二十多尺的制作,描写人民从轰炸中逃出,以极其飘逸的钓鱼生活作收场,这是如何看不到现实的描写——这是轻蔑了人民伟大的斗争的。我们艺术家在这时刻,要快马加鞭地使群众心境敞开伟大的窗扉,使之看到抗战的光明远景,作者欲在民众心上抹上灰色的赞叹,这说明了什么呢?这说明作者维护旧形式的苦心,摆设新内容的矛盾,终于使新内容为旧形式所压杀了。”

  面对这种批评,关山月感受到的尴尬,可能不亚于蒋兆和在《流民图》的创作和展览中因使用了汉奸殷同的赠款而受到的“汉奸”质疑。不过从历史的角度看,对现实的关注,使中国画的笔墨获得了新的内涵,仍不失为中国画现代转换的一条途径。

  ——摘自《百年中国美术史(1900-2000)》·第二章 流派的形成与竞争:国民政府前期的中国美术(1928—1937)·第三节 退守与开拓——1928—1937年的中国画·中国画的现实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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