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相约自杀者:只想走时找个伴

2013-04-25 11:46:58 [来源:三湘都市报-华声在线] [作者:文/图 记者 戴鹏] [责编:吴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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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将两名网友成功解决,但另一面是数据仍触目惊心:今年来,广东东莞、浙江萧山、福建厦门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内连续发生三起因相约自杀事件,9人因此殒命。

  记者调查发现,大多轻生人员因为长时间的孤寂、被冷落,轻生之前在互联网上跟“志同道合”的偏激者交流自杀方式、宣泄不良情感成为一种常态。

  甚至有偏激者认为,只有在“自杀网站”、“自杀QQ群”发言才是安全的,能够被认可得到共鸣的。

  记者深入了解“倦了”的心路历程,试图解剖一个值得借鉴和警醒的范本。

  相约自杀

  4月14日凌晨三点,广东省东莞市厚街镇汽车站附近的一处廉价旅店里来自湖北黄冈的小舒(即网友“倦了”)还在互联网上跟网友聊着天。

  在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小舒几乎每天深夜都泡在网络上,跟各种各样的网友聊天,只是他们讨论的都是同一个话题——自杀。

  4月20日中午,记者在厚街镇汽车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到了这次发起相约自杀的小舒。第一次见面,记者很难将这个清瘦,身着蓝色衬衣、黑色牛仔裤,将近一米八个子的26岁男子,跟“自杀”联系在一起。

  小舒说在网上看到小普(化名),想约一起去自杀,并且邀请记者一同加入。“活着没劲,但是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死,大家约在一起就不怕了。”小舒说。

  小舒还坦言自己早就有自杀的念头了,先是自己,再是小普,本来还越好了几位网友,只是他们临时放弃了,加入死亡约定大家都是自愿的。

  早在4月15日,记者就发现小舒的QQ个性签名改成了“活着太累……”。

  4月20日晚,小舒到厚街某夜宵摊上花费100元钱购买了四十斤无烟炭、一桶工业酒精。此外他还到医院购买了大量的睡安胶囊,并在当晚对这些工具进行了实验。

  4月21日中午,小舒和小普正在实施自杀时被记者和东莞警方强行解救。

  性格偏激

  小舒的家在湖北黄冈的一个小县城,父亲是县计生委的一名科长,母亲是计生服务站的工作人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在计生执法队上班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

  小舒坦言,自己父母亲和弟弟虽然都是国家公务员,但是自己的家庭条件还不算是优越的。虽然父亲现在内退了,但是他还是不得不离家远赴广州打工,为了每个月多挣3000多块钱。

  在小舒眼里,即使自己身处这样的家庭,父母还是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小舒认为,自己两岁那年弟弟出生,从此自己就失去了快乐,失去了父母应该给予自己的爱。

  小舒说:“我十八岁就离开家跟着别人外出打工了,而弟弟却一直留在父母身边被他们一直照顾着,虽然家庭条件不优越,但是父母还是为他规划好了人生。”

  据小舒介绍,自己和弟弟的学习成绩从小就不好,弟弟高中毕业后被父母送到部队参军。退伍后父母亲又动用所有关系将弟弟安置在县计生执法大队工作。

  但是,小舒却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命运。2013年春节,小舒回家过年当得知父母亲已经决定将家中唯一的三室两厅的房子留给弟弟后,小舒开始正式开始有了自杀的念头。

  “连父母都是这么偏心的,总觉得我没有弟弟出息,连回家过年都是对我不好的态度,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舒和记者说起时话中透着偏激。

  被人歧视

  父母在小舒和弟弟之间的不公平对待,让他感觉活着没有多大意思。而回想起曾经近十年的在社会底层打工的经历小舒更是感觉到窒息彻底地绝望了。

  小舒告诉记者自己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初中毕业后到技校只学习了一年的技工就跟随别人远赴浙江打工了,那一年他才刚满18岁。

  在记者面前,小舒显得有些拘谨不愿意说太多的话。但是聊起自己8年的打工生涯他显得非常气愤。

  小舒说:“这八年来,我看透了这个社会,没有钱、没有关系、没有地位,你就不能很好地生活。你就是猪狗不如。这让我感觉活着没有多大意思”

  去年小舒在浙江的一家鞋厂打工,对于25岁的他来说在这家鞋厂呆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老员工了。可是小舒因为只是流水线的一名普通工人仅仅损坏了鞋子上的一个零部件便被流水线长当着所有的工人的面侮辱。

  “线长是车间主任的亲戚,进厂没多久就当了生产线长。他骂我连猪都不如,可是他才19岁唉,我都25了。只要有点关系就可以这样侮辱人吗?”小舒说。

  与记者在一起时,小舒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在这个社会里没有关系、没有金钱你就没有地位,你就活得猪狗不如,这让自己活得太累了,没有一点存在感。

  无存在感

  过完2013年春节,小舒从湖北黄冈老家来到东莞,带着打工八年存下的所有积蓄总共两万元钱,还有最后的希望和努力想找一份工作,好好生活。

  可是,来到东莞讨生活的日子并非小舒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虽然有着“世界工厂”之美称的东莞在年轻人眼里是机会遍地、满地黄金。

  可是在这个工厂四处开花的城市里要想让既没有学历又没有技能的小舒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同样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小舒向记者表示,这次从家里出来,因为得知父母已经准备把房子留给弟弟之后,他便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能够在城市中买得起房子。

  “我打工每个月只有一千多块钱工资,而城市里的房价现在中等的都在一万块钱左右。我一年不吃不喝都还只能赚到一个多平方米的钱,如果买一个一百平米的房子要将近一百年。”小舒低着头沮丧地说。

  他还说,在城市里娶媳妇至少要有车、有房吧,靠我自己的力量我怎么可能在城市里立足。

  挥霍,是小舒彻底绝望之后每天所做的事情。他向记者坦言,有时候他去足浴中心洗脚,一次就点7个钟,光小费就给200元钱。为的就是赶紧把身上的钱花完,让自己对轻生义无反顾。

  小舒说:“家乡我是回不去了,一个是因为回家生活地太压抑,回家休息两天父母亲就拿弟弟教育我,要我出去努力打工挣钱。另一个我挥霍光了8年的积蓄我回去也没办法交代了。”

  寻求“解脱”

  小舒被记者和警方强制解救之后,他相约自杀的动机成为公安机关调查的重点。

  为什么要大家相约在一起自杀?小舒向记者坦言,自己虽然确实是非常想自杀,但是如果让他一个人默默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还确实没有那个勇气。

  “有两个人就不怕了,我这辈子活在世上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只想临走的时候有一个伴,路上不孤单。”小舒说。

  小舒还说,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其他人都是看不起自己的。因此每天都感觉活得很孤单。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找个伴,自己也就走得坦然了。(记者 戴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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